,宛如雕塑的曉美秋也終於站起了身,他握著鬆田陣平曾用過的那把剪刀,隨意的剪掉了蓄了數個月之久的頭發,而後踏著夜色出了門;他隻帶了手機、門票、照片和身份證,隻身一人坐上了途徑東京灣的末班車,稀稀拉拉坐了半個車廂的乘客逐漸減少,很快,被昏黃的路邊燈光照射的就隻剩下了他自己。
東京灣——是他給自己選好的葬身之地。
房東爺爺是個很好的人,不該死在他的屋子裡;資料班的大家都是很好的人,不該死在能被看到的地方給他們增加工作量……那麼,果然沉入海中是最好的選擇吧。
大海啊……胸懷寬闊、廣袤無垠的大海,一定能接納自己去往真正的寂靜之地。
他來到這世界時一無所有,乾乾淨淨;在離開這世界時,果然也該一無所有,乾乾淨淨,才算有始有終,既然無論如何都無法得到圓滿,那麼至少,他想要為自己創造一個圓滿的結局——不被期待的出生,以及,在沒有期待中死去。
曉美秋也脫下了鞋襪,他將褲兜裡的東西全部掏出,整整齊齊的疊放在了鞋子旁邊——最上麵的是身份證,然後按照尺寸,從大到小的放著畢業照和兩張門票;手機在猶豫了一下後他最終還是選擇了帶在身上,那封舍不得刪除的郵件,還是隨他一同沉進東京灣底吧。
對不起啊,陣平,這一次,我不打算聽你的話了。
反正,你自己也是個說謊的騙子,沒有資格生我的氣。
若是真的有來生,再和你道歉吧。
夜幕下的東京灣,海麵沉寂而深邃,像是一塊巨大的幕布,無聲的展示著它那無儘而深廣的蒼涼與悲苦。
入夜後沒多久的海水還不算刺骨,但也是冷的。
不再猶豫的曉美秋也邁開了步子,他一步一個腳印的向前走去,在海水掃向腳踝時,吹著冷風的海灘上隱隱響起了低沉又雜亂無序的樂曲,有綽綽約約的黑影圍成了一圈正在跳著不知所謂的舞蹈,但曉美秋也看上去似乎對這一切毫無所覺,一心向死者隻是堅定的指揮著雙腿前進,當他的膝蓋被水麵完全沒過時——
“真厲害啊,曉美秋也,明明隻是普通人類的軀體,卻能因溢出的過量情感構造出一個尚在雛形中的魔女結界,即使是我也是第一次見呢。”
被突然出現的聲音點到姓名,饒是心存死誌的曉美秋也也下意識的止住了動作,他站在水中,緩慢的回過了頭。
目光所及之處並沒有人,隻有一隻外貌可愛卻不太符合常理的、通體白色的、像是鬆鼠又像是貓的生物,它正蹲在那堆被拋下的物品旁,直勾勾的看過來。
“晚上好,我的名字是丘比,你看起來並沒有被我嚇到,太好了,看來可以正常的對話下去。”
那生物有著腥紅的圓眼珠,明明它的嘴巴沒有動,卻發出著聲音:“曉美秋也,你是個非常有趣的存在。”
曉美秋也沒有出聲,他隻是沉沉的注視著它。
“26歲,男性,不管是你的年齡還是你的性彆都不符合被首選的條件,但我確實從你的身上看到了巨大的潛力。”
自稱丘比的生物繼續道:“從幾年前開始我就注意到你了,那時的你就已經在不合理但有趣的情況下具備了合適的條件,隻是現在的你更像是臨門一腳的完全體罷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呢?”態度非常冷淡的曉美秋也開口道:“我很忙,沒彆的事情的話,我可以繼續了嗎?”
“很忙是指,你想要自殺的舉動嗎。”
“……是又如何,”被中斷的向死者看起來開始不耐煩了:“和你無關吧,算了,隨你,愛看你就看吧。”
丘比抖動了一下那看起來十分蓬鬆的潔白尾巴。
“你真奇怪,嘛,但是算了,”它說:“這麼有趣的事情,破例一次也不是不可以。”
“呐,曉美秋也,身懷巨大潛能的你就這樣毫無意義和價值的去死也太浪費了一點,我問你,你有即使要付出代價,也無論如何都想要實現的願望嗎?”
即使要付出代價,也無論如何都想要實現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