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步的人生還未至精彩紛呈,就將迎來終結。
然而,再多由僥幸心理誕生的疑慮以及自欺欺人的樂天態度,在曉美秋也成功預言了田代忠利的所作所為、並順利將他逮捕回來後,全部蕩然無存。
明明身為撈了大功勞的押解人卻青著一張滿是惶恐的臉,歸來的萩原研二連製服都沒有心情脫下,他頹喪的坐在辦公室內,雙手抱在低垂的頭顱上一言不發;閉著眼睛的鬆田陣平將身子仰靠在牆壁上,他席地而坐,任由灰塵臟汙了衣服也無動於衷,夾在他指縫中點著的香煙安靜地燃燒著。
萩原研二恐怕真的會死——不管是鬆田陣平還是萩原研二本人都在此刻終於認清了這殘酷的事實絕非不負責任的妄言,一切都在朝著曉美秋也口中所說的發展,在今天的逮捕行動中,那個準備使用雷/管犯案的田代忠利,直到後來收隊複盤時大家才發現將他用最後一擊徹底製服的那個人確實是萩原研二。
“如果過幾天他真的越獄了的話……”
臉色由青轉白的萩原研二不甘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那就可以確定了吧,小陣平,我人生的終點真的就在十一月這件事。”
大腦同樣一片空白的鬆田陣平一時不慎便被燃燒過線的香煙燙了手,滿心煩躁的他索性將煙滅掉,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濁氣:“彆想太多,hagi,秋還在呢。”
萩原研二的眼睛在捕捉到關鍵詞時有一瞬間確實亮了起來,但很快,那光亮就熄滅了。
“aki醬啊……還是不要將想要生存下去的渴望轉化成壓力,全部寄托在他的身上比較好吧?”他苦澀道:“隻是有個粗淺的概念我就已經想要大哭一場了,知道所有發展的aki醬,到底是在用什麼樣的心情重啟著時間,決心要救下大家的呢。”
隻是一次知曉命運的殘酷就如此的絕望,那麼,知曉所有人命運的曉美秋也、已經重新來過三次的曉美秋也、目睹他慘死過三次的曉美秋也、或許在未來還將重來不知多少次的曉美秋也……
鬆田陣平嗤笑道:“還有心情提到那家夥,你是不害怕了是嗎,hagi?”
“怎麼可能啊小陣平,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吧,”萩原研二沒有笑:“但是冷靜下來思考一下的話,果然還是aki醬麵對的事情更可怕吧?”
“……嗯。”
“聽他之前的說法,即使是殺死田代忠利也無法阻止我會因為其他原因而死去,但是那個丘比卻又承諾過,是存在著成功的可能性的。”
萩原研二閉上了眼:“原來如此,不脫下防爆服、不停頓休息、不抽空吸煙,拚儘所能全力以赴的拆彈……沒有把握和自信的aki醬果然是要我為後麵的‘萩原研二’鋪路啊。”
在情報不足以及視角有限的情況下,選擇排除法試錯是無奈中的下下舉,優點是叉掉所有的錯誤選項後一定能得到正確的答案,缺點是在試錯過程中需要舍棄許多東西,以及——
三次、三百次、三千次,決定在成功救下所有人之前無限重啟下去的曉美秋也,想要做到這一切勢必要承受排山倒海的壓力摧殘和海量負麵情緒的折磨,他是有感情有思想的人,不是照著程序在無腦運轉的機器,機器損壞隻需要更換零件就還可以繼續湊合用,而人一旦壞掉,唯有走向毀滅一個結局。
況且,對現在這個世界的萩原研二來說隻是一次的死亡,但對於曉美秋也來說,這已經是他目睹的第四次萩原研二的死了,並且他大概率不會止步於這第四次。
再想到重啟後的人們不存在重啟前的記憶,無知者和終將既得利益者為明天的到來歡呼,卻看不到獨自在時間中逆行的曉美秋也掙紮在孤獨中逐漸崩潰、逐漸麵目全非的樣子。
一次又一次的重新走過經曆過的事,枯燥、無趣、心生煩鬱,克服了自身的障礙後卻仍然隻能得到慘烈的結局,一兩次、三四次或許還可以堅持的住,可是一旦次數多了,真的可以壓製住那種絕望感和無力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