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昭檢查了她這三天練習的成果,點點頭,開始正式教她。
但他待的時間不長,講解了之後,又聽她彈奏一遍,糾正了錯誤之處,沒什麼問題了,他微微頷首:“你自己練。”
說完,他便離開了。南燭跟著離去,桃子照例陪著。
林嘉鬆了口氣。
回到小院,杜姨娘拉住她,塞給她一個油紙包:“這是我剛炒的香瓜子,你給晴娘送點去。”
“……”林嘉很了解杜姨娘,“你想乾嘛?”
“哎呀,瞧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咳……就是吧,”杜姨娘放低聲音,擠眼睛,“隔壁不知道怎麼了,你去瞧一瞧嘛,回來給我說說。”
杜姨娘在牆根底下嗑一下午瓜子,還是有收獲的。
聽見隔壁有摔門的聲音,還聽見肖氏的聲音拔高了:“你餓死得了!”
肖氏自恃身份,說話常輕聲細語的挺端著,難得失態。杜姨娘心癢死了,想派林嘉做先鋒去探聽探聽。
林嘉:“……”
真是拿她姨母沒辦法,這都是閒出來的。
確實,杜姨娘又不認識字,連書都看不了。話本子什麼的,都是林嘉念給她聽的。她也出不了門,生活太單調了,人就容易變得瑣碎,家長裡短,愛聽個壁角什麼的。
這麼一對比,林嘉忽然發現,不知不覺地,自己的生活就充實起來了。
每天都有事情做,有賺錢的事,有開心的事。又總是有書看。
九公子書房裡那些書,她大概一輩子看不完。
“晴娘好像生病了,吃不下飯。”杜姨娘拿胳膊肘拐她,“你們不是好嘛,去看看唄。”
要真是生病了,那是該去看看。林嘉道:“等我先洗了手。”
細細去洗淨了手,拿著杜姨娘新炒的香瓜子,在她的期盼中去了。
到了隔壁站在院門口喊了兩聲:“嬸子——,嬸子——?”
肖氏從灶房裡快步出來:“嘉娘來啦。”
林嘉假裝沒看見她微紅的眼圈和鼻頭,笑道:“我姨母炒了香瓜子,我拿過來些。晴娘呢?在不在?”
在這個府裡,肖晴娘也是沒處去的,當然在。
肖氏道:“在屋裡呢,你去吧。”
她隔窗喊了一聲:“晴娘,嘉娘來了,你快起來,彆沒禮數。”
模糊地好像聽到肖晴娘應了一聲。
林嘉進到次間,在槅扇門口問了一句:“晴娘,我進去啦?”
裡麵肖晴娘沒精打采地說:“進來吧。”
林嘉進去一看,肖晴娘在榻上歪著呢,整個人都沒精神。
林嘉嚇了一跳,還以為杜姨娘說肖晴娘病了是信口瞎說的,不想幾日不見,肖晴娘下巴都瘦得尖了。
“怎麼瘦了這麼多?”她過去在榻邊坐下,關心地問,“可是生病了?”
“沒有,就是胃口不大好。”肖晴娘道,“你怎過來了?”
因為肖氏對隔壁的態度並不是特彆親近,杜姨娘和林嘉很少過來串門子。平時都是肖晴娘往她們那邊去探頭探腦。要被肖氏知道了,還要叨叨她兩句。
“我姨母聽你娘說你病了,我過來看看嘛。”林嘉放低聲音道,“你要有什麼想吃的,我幫你做。”
雖然聽杜姨娘說肖氏借了材料做八寶飯,但肖氏這個人在廚藝上實在沒什麼天分。林嘉聽肖晴娘抱怨她娘做飯的手藝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肖晴娘什麼也不想吃,隻道:“不用了,沒胃口,什麼也不想吃。”
林嘉又問她到底哪裡不舒服,肖晴娘又說不出來。
林嘉隻好安慰她:“瘦一些還好看些呢,隻是彆餓得太厲害,把身子搞壞了。”
肖晴娘聞言,從榻幾抽屜裡取出一麵小靶鏡照了照,問林嘉:“當真好看了?”
林嘉立刻點頭:“當然,像大姑娘了。”
少女時期,女孩子腮邊和下巴常有柔潤的線條,當這些線條消失,下巴變得更尖,看起來就更接近女人。
肖晴娘照照鏡子,也覺得自己仿佛變漂亮了。林嘉眼看著她好像露出了些高興的模樣,可很快眉眼間又鬱鬱了。
肖晴娘以前雖然也經常嘟嘟囔囔地愛抱怨,可也沒像現在這樣陰晴不定的。這情緒變化讓給林嘉費解。
“是有什麼不高興的事嗎?”她往肖晴娘那裡湊了湊,把聲音放得更低,“是虎官兒還是什麼?”
肖晴娘那些對母親和弟弟的抱怨,沒法跟旁的人說,自然就跟年齡相差不多的林嘉念叨了。所以林嘉知道得還挺清楚。
肖晴娘眼圈一紅:“不是。”
她抬眼看看林嘉,林嘉杏靨桃腮,肌膚如脂。她若是有這樣的相貌,或許也不是不能搏一搏,可她沒有。
她長長地歎了口氣,問林嘉:“嘉嘉,我問你,你有多少嫁妝?”
林嘉一呆,想了想說:“我在慢慢繡呢,攢兩年的話,能攢出來點吧。”指的是被褥枕套那些吧。那些算什麼呢,肖晴娘問的可不是那些,她道:“有什麼值錢的嗎?像十一娘、十二娘她們的嫁妝那樣。”
林嘉扶額:“你跟十一娘她們比什麼。她們的嫁妝我們怎麼能比。”
淩家的姑娘的嫁妝裡有田宅有鋪子,有綾羅綢緞、金銀香藥,有陪房有奴婢。大件的家具能填滿整整一個院子,連馬桶都是自帶過去的。
等姑娘嫁過去,雖從此在彆人家裡生活,可吃的用的花銷的都是娘家帶過去的。
還有娘家的人給她們撐腰。若家族兄弟爭氣,高官厚爵,腰杆就更挺了。
所以高門大戶裡的正妻為什麼這麼有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