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第 113 章(2 / 2)

郎悔 袖側 8112 字 7個月前

那房裡多一刻都不能待了。

和張安在一個房間裡呼吸都困難。總覺得他身上,都是林嘉的氣味。

這混沌糾纏的氣味簡直讓人發瘋,明知道不能去想,偏林嘉眉間的豔色總是在眼前閃過。

再待下去就真的瘋了。

待回到府裡,喚了他的另一個親信長隨信芳過來:“拿我的名帖去拜訪族裡的十二太叔公,跟他說我薦個人往族學裡讀書。”

“再跟他說,我賦閒在家,正有餘暇,可與族中子弟們講講學,答答疑。”

這事十二太叔公早想了,隻當時淩昭一年的孝都還未出,沒有心情,婉拒了。

信芳領命去了。

淩昭在自己的地方,才終於覺得呼吸暢快了些。

回到了水榭裡,站在露台上凝望對麵林岸許久。

如何解決張安,他在曾家已經飛速地思考過了。

張安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小民。

不是壞人,也未必是多麼好的人。就是普普通通塵世中人。為著生活有奔波,有勞碌,也有算計。

想從這樣的人手裡獲取什麼,其實最最簡單的路子就是直接的交易。

甚至可能不需要用什麼資源,用銀子就能達成目的。隻要談一個合適的價格。

須知這世上,有人寫一篇文章,潤筆要八百兩起步,有人卻願為五兩八兩就替人行凶。

張家說親先問嫁妝,張安其人無甚風骨,極樂於攀附。淩昭與他稍作接觸,就知道他其實是用銀子就能解決的人。

隻用銀子能解決得了張安,又如何解決林嘉?

真正難住淩昭的根本就不是張安和張家,是林嘉。

想到林嘉那雙充滿感激和溫柔的眼睛,淩昭便呼吸滯澀,知道此路不通。

她如今拋去過往,全心全意接受新的生活。她感激她為她打造的這一切,倘若讓她眼睜睜看著他親手粉碎她才擁有的歸宿,不能想象彼時她會是什麼心境。他是決不能讓那雙眼睛裡對他有怨恨的。

一絲都不能有!

想要轉移林嘉的怨,當然也有彆的方法。

可以禍水東引,讓作惡的是旁人不是他就行。

這等事操作起來也再簡單不過,尋一二紈絝,引著張安登青樓、入賭坊,紙迷金醉。

賭與色人間至毒,沾之銷骨。少年人能有多大的定力抗拒?隻要沉溺,再難自拔。

待欠下巨額賭債,到時候彆說典賣妻子,便是老母親都可賣得。

那種時候再去從天而降,救她於水火絕境,得到的便會隻有她的感激涕零,絕不會有怨恨。

隻這樣,彆說張安,隻怕張家都要家破人亡。

張生何辜?張家何辜?

淩昭必須得承認,縱張安不是多麼上得了台麵的人,在這件事情裡,他的確是無辜無過錯的一方。

淩昭做事有些手段,也不忌狠辣,但終究有一條底線。

那就隻剩最後一條路可以走了。

天道尚且一損一補。既下了決心要將林嘉從張安身邊奪走,便憑己之力,給張安他想要的提攜,再給他一段他會滿意的姻緣。

如此,欠他的補償了。他與張安,可以兩清。

但淩昭在露台邊緣蹲下,俯身望著水中自己的倒影。怎麼看都陌生。

因他心中明白,無論是哪一種方法,粗暴的也好,卑劣的也好,高明的也好,無論哪一種,都勢必會深深地傷害林嘉。

在今日之前,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他會去親手傷害林嘉。

水中的影子變成了林嘉的模樣,那樣絢爛地對他笑,溫柔又感激。

“嘉嘉……”淩昭低聲呢喃,伸出手去。

指尖碰到水麵,林嘉破碎了。

要是那個月夜他伸出手去就好了。

那個月夜她哭泣著說害怕,他要是伸出手去將她擁在懷裡再不放開就好了。

難受的感覺從發絲到指尖。

淩昭一生驕傲,學業、仕途無往不利,未曾想過有朝一日在情之一字上,悔恨至此。

南燭踏上露台,稟報:“裴師伯來了。”

淩昭抬起頭:“請他書房坐。”

南燭去了,淩昭再去看水麵。破碎不成影,一時是他自己,一時又是林嘉。

淩昭凝視許久。

嘉嘉。

原諒我。

裴師伯見到他便從袖子裡掏出個大瓷瓶來:“睡不著是不是,先用著這個吧,無毒的,包你睡好。”

淩昭的確是需要這個東西的,便接了,握在手中。但這不是他找裴師伯來的目的。

“師伯。”他道,“我需要一種藥。無色無臭,服之不覺,不傷根本。”

比起醫術,裴師伯更愛琢磨那些歪門邪道的東西。他到了淩昭身邊後,受淩昭資助,實是鼓搗了出了不少成果。

聽著像是到了他顯本事的時候了。他捋著胡子問:“作什麼用的?”

淩昭抬起幽邃眸子。

林嘉出嫁才第三日,還得來及。

但願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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