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庶子以一己之力,將祖上傳下來的爵位升了等。他自然有資格改變家族的印記,打上屬於他自己的烙印。
人們漸漸都認識了新的定遠侯府的印記。本就沒幾個人記得的舊印記隨著那個沒落伯府的名號一同消失。
淩昭沉思片刻,決定∶先不要給她透口風,待眼前的事解決,再來解決這件事。
林嘉一直都想要個家,她嫁入張家以為自己有了家,她被皇帝舅舅封為縣主以為自己有了家。結果,兩次都傷她至深。
淩昭道∶現在也沒法去求證,待這事解決了,那邊想辦法證實了,再給她說。
,二
季白更多是了解京城的人和事,定遠侯沈赫城名號雖響,但他遠在北疆。當年一去,至今未歸。季白對他了解的不多,且他對林嘉身世了解也有限,如庶子之類的隱秘之事,淩昭知道了,也不會隨便再告訴仆人。
他隻知道林嘉的身世跟印記有關。如今查出來是定遠侯府,他想的是,或許是定遠侯的親戚呢,堂兄弟什麼的。
便垂手應是。
隻淩昭心裡麵對比了當年的時間線,林嘉的父親是誰,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世事是多麼無常。
倘若早一些,或許都不會走到現在這一步。林嘉會被輕易推出去犧牲,就是因為她沒有父族,縱有了縣主封號,也是個無足輕重之人。
可時光不會倒流,如今他們已經走在了去疏勒和親的西行路上。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且先將眼前的情況解決再說。
和親隊伍走得比預想的要快一些。
興王根本就不想走這一趟。奈何外人看他,是義德公主的義父,他若不去,實在難看。皇帝點了他,也不敢不去。
從前與太後和宣平侯府走得太近了。皇帝沒精力跟他計較,太子必定還記得。興王現在隻得賣力地討好,以挽回印象。
好在太子安排的副使是淩昭淩熙臣,雖年輕,卻實是實乾、有能力的人。興王基本上就是掛個正使的名號,大小事都是淩熙臣在安排。
他落得輕鬆自在。
隻趕路趕得太緊了,興王有點受不了。他坐車都有點受不了,便對淩昭道∶也不用那麼急吧。
淩昭道∶便這樣算日子,也得冬天回。到時候,冰天雪地,手指凍冰,王爺隻會怨去的時候走的不夠快。
興王抱怨∶真是,就該春日發嫁。
正常和親都是春日發嫁,,夏日抵達,秋日隊伍返回京城。皇帝怕自己撐不到那個時候,才急著促成,想用和親換取西疆安穩,讓大周的政權平穩過渡。
淩昭道∶王爺,不可對陛下有怨懟。''興王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咳咳咳!說什麼呢!淩大人慎言!興王臉漲成豬肝色,我說的是氣候,氣候!文臣最會搞扣帽子這種事,宗室就沒有不討厭文臣的。
淩熙臣生得這樣養眼,骨子裡果然也是正統文臣,這樣讓人討厭。
淩昭每日傍晚紮營後,還會繼續教授林嘉番語。
專用的臨時歇腳的陰涼小帳篷,四麵都卷起,隻留頂子遮陽通風,再立個紗屏隔絕視線。通通透透的,誰都能一眼看過去,模糊看到兩個人形。
便光明正大地每日裡與林嘉在眾目睽睽之下有了獨處的時間。
興王背著個義父的名頭,到底沒有皇帝那樣修煉出來的冷酷心腸,有點尷尬,不大想和林嘉打照麵。
每到這時候,他隻遠遠看一眼。看那教學用的小帳篷敞著,大家都能看到紗屏裡的人影,就放心了。
這樣軒敞著,也不會出事。
本朝倒是沒有,但前朝野史裡的確是出過和親公主半路懷孕的荒唐事。好在淩熙臣一看就是個靠譜的人,在女色上也從來沒有什麼不好的名聲傳出來。
但為了防萬一,畢竟年輕人氣血旺盛,興王看淩昭身邊竟連侍女都沒帶,從自己帶的侍妾裡挑了一個年輕嬌嫩的∶給淩大人送過去,告訴他送他了。
二八年華的侍妾送過去,就被退回來了。
隨人道∶淩大人說他修道家功夫,聚精養氣,不宜多近女色。王爺的心他領了,人用不上,不必了。
興王∶嘖,假正經。
因天氣涼爽,適合趕路,和親隊伍走得挺快。九月中旬,和親隊伍抵達了寧夏軍鎮,九邊之一。
高地上,淩昭用馬鞭指著北邊,告訴林嘉∶那個方向,就是賀蘭山、河套。
這裡,便是北疆與西疆的交彙點。
往北,便是北方諸鎮。寧遠侯總督四鎮,坐鎮北疆。往這個方向去,便是兀良哈三衛。從前,他們常常南犯,如今卻成為我們的衛戍藩籬。
這一路上,林嘉聽到淩昭提過過很多次寧遠侯,她如今對這個名號已經不陌生了。她讚道∶沈侯當真了不起。她問∶那我們呢?
淩昭道∶我們繼續往西走,再幾日,便出了大周的疆土了。他們的計劃,便是在離開大周之後,在疏勒派人來迎之前執行。林嘉和淩昭對視了一眼。
陽光和麗,風微涼。碧空高遠,景色壯闊。心意相通,隻恨不能手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