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連公主一起搶了。
大周在西疆一直奉行綏靖政策。把這些小國的膽子也養起來了。
西疆幅員遼闊,國家、部落之間的消息並不靈通。於闐想著趁夜偷偷乾一票就跑,無人知道,悶聲發大財。
沒想到淩昭逃亡之際,還抓了活口,問出了真相。
林嘉問∶那怎麼辦?
淩昭沒回答,他黔黑的眸子望著遠處大地與星空交彙之處,隻沉默。許久,他才道∶先休息。
林嘉以為他一時也想不出辦法,便不再多問,和衣躺下。
黑暗中悉悉索索的聲音,卻是淩昭解下了自己的外衣,給她蓋在了身上。林嘉伸出手去。
淩昭就盤膝坐在她身旁。她摸到了他的手,淩昭握住了她的手。林嘉安心,沉沉入睡。
隻沒想到,第二日在晨光裡醒來,竟還握著他的手。
林嘉一驚,撐地坐起來,果然淩昭還是盤膝坐著,望著太陽升起的地方,眼睛裡都是血絲。你沒睡?林嘉驚問。睡了。淩昭回答,醒了。
林嘉從未見過淩昭這個樣子,她知道眼下必是淩昭的艱難時刻,她也不去追問。反正不管接下來怎麼辦,她都和他在一起。
眾人都醒了。
淩昭離開林嘉,過去和總旗、小旗們說話、商議。派了斥候向各個方向打探。士兵們開始尋找食物。此處有河,河裡有魚。更有許多野物,藏在草叢、土洞裡。邊軍逮這些東西十分熟練。很快,到處都有了烤肉的香味。
季白給林嘉等人送來了食物。
聞著很香,隻沒有鹽,吃起來不大好。但這種時候,誰還顧慮這個。林嘉一口一口地咀嚼咽下去,填飽肚子,恢複體力。今天必然是還要趕路的。
吃完飯,斥候們先後回來了。
往回打探的斥候收攏了一些自己逃出來的散兵。據他們講,輜重、婦人、匠人、隨從,都被搶走了。
旁的探子探明了道路。
淩昭和那邊的幾個人說了許久的話,最後,有些人拔刀跪下了,好像起誓的樣子。那些人是邊軍的總旗、小旗。林嘉凝眸望著。
很快,淩昭過來∶我們啟程。''林嘉問∶回大周嗎?淩昭道∶對。林嘉鬆了一口氣。
馬牽過來。
林嘉上馬,問∶剛才那些人為什麼跪下?
為了讓我們放心。淩昭道,起誓定會護衛我們回大周。林嘉總覺得…….不是太對。但眼下真不是囉嗦的時候。散兵收攏,也編入小旗,如今隊伍有二百多人了。紛紛上馬,東歸。
來的時候車隊很長,輜重太多,人員也太多,速度要慢很多。
回去的時候不知道該說是撤退,還是逃命。沒有輜重一路奔馳,速度快得多。
走了兩日,遇到一個小部落。淩昭的人去那裡交換了些鹽,又換了羊皮紙和炭筆,一些食物和衣裳。
林嘉和宮娥們得以找一間帳篷,擦了個澡。
士兵們路上跳進河裡就洗了,她們女子卻沒辦法。身上有汗有血,隻能忍著。為了節省時間,在這裡也不敢沐浴,匆匆擦了一番,已經覺得舒服了很多。又換了部落裡交換來的衣服,比她們自己的衣服更方便騎馬。
林嘉好奇問∶拿什麼換的?深夜逃亡,大家都空著手。
季白道∶原是為著那個事,準備了金葉子,交給了安排好的那幾個人,以防路上萬一。他們幾個怕丟了,乾脆都縫進衣服裡麵,貼身穿著。
所謂那個事,就是林嘉死遁的事。沒想到用到這裡。
淩昭來了,問∶你那塊鎖片可還在?林嘉從衣領中扯出來∶在呢,怎了?淩昭道∶給我吧。
他說∶我的給你了,你的也給我。我也帶在身上,或許殿下的在天之靈也可以庇佑我一下。說的是淑寧。
聽著像是個劫後餘生的玩笑。
世間物都是身外物,隻有這兩塊鎖片對林嘉還有些意義。
她便解下了淑寧留給她的那一塊給淩昭放在手心裡∶好,我戴你的,你戴我的。淩昭一笑,握住手心裡的鎖片,轉身出去了。
脫離了沒有味道的烤肉,眾人又走了兩日,在一處地方停下。林嘉問∶不到修整的時間吧?為何停在這裡。
淩昭看著她,終於說了實話∶因為我和你,要在這裡分開。
林嘉愣住。
淩昭道∶嘉嘉,我需要你為我做幾件事。
第一件,我給你四十兵丁,再給你二十護衛,季白和馬姑姑都給你,你東歸。往甘肅鎮去,錢振堂行轅在甘州衛,你去找他,把我的信帶給他。我信中寫明了疏勒情況。
如今疏勒內戰,於大周正是好時機。趁此時出擊,定能重挫疏勒,便不能一鼓作氣滅之,也能改變西疆局勢。於大周有百利而無一害。
第二件,信芳在甘州衛,原是等著接應你,如今正好。第二封信,你交給他,令他即刻趕回京城,呈給太子。
因西疆,從先太後時便一直以安撫綏靖為主。錢振堂恐無膽量把握戰機。我的信直接呈給太子,若太子能說服陛下,或許還能趕得上。
第三件,我料錢振堂無膽。或他有膽,我亦擔心西疆兵力。又實是不甘心這麼好的時機就這樣錯過。你把餘人放在甘州衛,帶著護衛和季白,往北疆去,找定遠侯沈赫城,把我第三封信交給他。
沈赫城有軍神之稱,他最知道何時該戰。他若有膽量出戰,或許能在西疆扭轉乾坤。
林嘉問∶那你呢?
淩昭道∶我不能走,我得留在這裡,觀察情況。林嘉的心揪起來∶所以你要走我的鎖片。
嘉嘉,不要試圖說服我。淩昭凝視著她,彆的事,我都可以與你商量著來。但這是國事,你未有公職,不該插口。
林嘉低下頭去,幾滴眼淚落在鞋麵上。她隨即抹去眼淚,抬頭道∶好,我不亂插口。你交給我的事,我會都做好。
一直以來,都是淩熙臣在為她做事,在照顧她。終於,她也有能為淩熙臣做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