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楨也扯住他的袖子,眨巴著眼睛求情道:“阿爹,想看看。”
薑雲琛深吸口氣。
混小子,簡直是故意拆他的台。怎麼一眼就看出來這兒藏了東西?
隻得認命地看著棠棠三下五除二打開罐子,取出一張泛黃發皺的字條。
墨跡氤氳,早已不辨內容。
趙晏怕阿楨失足摔下坑,走過去抱著他,望見棠棠手裡的紙張,登時愣住。
這東西……
怎麼看起來如此眼熟?
一些久遠的記憶浮上腦海,她轉過頭,好整以暇地看向某個“罪魁禍首”。
薑雲琛尷尬地笑了笑。
近些年,他與趙晏如膠似漆,心血來潮,就會給對方寫字條表露情意,他整個人泡在蜜罐裡,早就把陳年回憶拋諸腦後。
棠棠失望地丟下字條:“阿楨,我們走吧,也不知是誰如此無聊,藏這種莫名其妙的東西。”
薑雲琛:“……”
你們趕緊走。
阿楨乖乖地跟在姐姐身後,離開牡丹園的時候,鬼使神差地回頭看了父親一眼。
薑雲琛:“……”
看什麼看,快走!
乳母和內侍宮人們前呼後擁地離去,周遭瞬時歸於安靜。
“晏晏,你聽我說。”薑雲琛連忙交待道,“當年我從池子裡撈起字條,一直保存著,與你成婚前夕,怕你發現,就……就讓陸平替我埋在了這裡。”
說罷,他俯身拾起字條,自言自語道:“棠棠這小丫頭,還看不起這玩意兒,要不是因為它,哪來的她和阿楨?”
“自己作妖,就彆怪女兒了。”趙晏沒好氣,“要不是因為某些人嘴硬,死要麵子,喜歡我不說,還把字條藏在犄角旮旯,棠棠現在都快十歲了。”
薑雲琛:“……”
竟無法反駁。
他小心翼翼地拉過她的手,由衷道:“晏晏,多謝你。還願意給我一次機會,選擇留在我身邊。”
趙晏本不想搭理他,聽得此言,心中一軟,不覺揚起嘴角。
她緩慢而堅定地回握他的手:“我會一直在。”
兒時,如今,還有將來。
她會永遠陪在他身旁,直到此生儘頭。
-
永安二十年四月,皇帝急病不治,駕崩於紫微宮。
太子登基為帝,立太子妃趙氏為皇後,尊生母顏氏為太後。
五月,太後赴驪山行宮修養,不慎染疾,於六月初追隨先帝而去。
消息傳開,人皆唏噓,先帝與太後夫妻情深,如今碧落黃泉,終於得以重逢。
但與此同時,洛陽城外。
已經“逝去”的先帝和太後登上馬車,對前來相送的兒女們揮了揮手。
窗帷落下,駕車的沈惟揮動馬鞭,驅車緩緩前行。
馬車逐漸加速,很快消失在道路儘頭。
“阿爹阿娘此番一走,為免被認出,估計是不會再回洛陽了。”薑雲瑤輕歎,“但好在我還是自由身,或許某天有緣,會與他們在彆處相遇。”
頓了頓:“阿兄,晏晏,我和夫君也打算南下遊曆一番,阿錦和阿銘年紀尚小,不好跟著我們,我送去宮裡,你們幫忙照看一段時日可好?”
“沒問題。”趙晏自是答應,“隻要你不怕棠棠帶著他們上房揭瓦,到時候還給你兩隻皮猴子。”
薑雲瑤撲哧一笑:“實不相瞞,阿錦搗蛋起來,棠棠估計都得甘拜下風。”
薑雲琛歎道:“你倒好,自己跟駙馬跑去逍遙快活,把混世魔王全都丟給我們。”
薑雲瑤心安理得:“阿兄,小時候你闖了禍,是誰替你向阿娘求情,讓她輕點罰你的?”
“……”
“我先走了。”薑雲瑤對他一笑,戴好帷帽,策馬揚長而去。
華陽長公主和曾經的雍王、如今的靖安王也先後告辭。
末了,隻剩下趙晏和薑雲琛並肩而立。
趙晏是除了先帝與太後的親生兒女之外,唯一知曉他們金蟬脫殼的人。
“走吧。”她輕輕勾住薑雲琛的手,“你還有我呢。”
薑雲琛用另一手摟住她,在她的額頭印下一吻。
“走,回宮。”
兩人各自戴上鬥笠和帷帽,縱馬駛向洛陽城。
-
薑雲瑤回到公主府,將計劃告知虞朔。
她原本早就想和他遊曆九州,隻是婚後不久就有了身孕,想等女兒長大些再離京,沒想到又等來了兒子。如今,她終於可以與他攜手同行,實現當年在涼州的約定。
虞朔擁著她的肩膀,與她說說笑笑,走進屋內。
另一邊。
趙晏和薑雲琛飛馳穿過寬闊筆直的街衢,一如年少時意氣風發,打馬看遍繁花似錦的洛陽。
回到宮中,兩人乘坐車駕去往鳳儀殿。
“今日早朝可有發生什麼趣事?”趙晏隨意閒談道,“那些老頑固是不是又勸你納妃了?”
薑雲琛默認:“但我豈會聽他們的,我直接跟那幾個老頭子說,他們想從我這裡得到好處,不如自己工作賣力些,我定會論功行賞。把女兒、孫女推出來為家族謀利,算什麼英雄好漢?”
趙晏想象那副畫麵:“你呀,怕不是要把他們氣暈過去了。”
薑雲琛不甘示弱:“彆以為我不知道,他們雙管齊下,還派了那些命婦到你跟前遊說。”
趙晏坦然承認:“我這人說話就更直接了,告訴她們絕無可能。我這種寒門武將之家出身的女兒,不懂他們世家大族的彎彎繞繞,想搶我的人,有本事先打贏我。”
薑雲琛連忙環過她的腰身:“趙娘子,那你可得守住擂,不要把我輸掉。”
趙晏莞爾:“這你就放心吧,彆忘了我是——”
“大周第一位女將軍,”薑雲琛接道,“也是我的晏晏,我唯一想要廝守終生的人。”
趙晏笑了笑,在他如有實質的熱烈目光中低下頭。
卻伸出手臂回抱他的腰,將腦袋埋在他胸前。
-
新帝即位,不設六宮,專寵趙皇後一人。
次年,改元長寧。
願天下安定,永世長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