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鋒銳的刀刃撕開了脆弱的紙張,雪劍輕鬆地割開了豬妖的喉管，猩紅的鮮血汩汩流淌。
那群豬妖不過是未入流的妖怪，不堪一擊。
哪怕明姝隻是個凡人,單純憑著仙劍的鋒利也能將它們斬殺。
但令眾妖震驚的不是明姝能用仙劍殺妖，而是她敢當著妖王的麵殺妖。
她的膽子可真不小！
少女麵容上染了灰塵,看不清五官,身形瘦弱，衣著簡樸,那雙姣好的杏眸裡卻像是映襯著瀲灩秋水。
她手指纖細,執著那把細長的仙劍，臉上身上都濺了鮮血。
明明是極其普通堪稱狼狽的外表,卻給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美豔感。
被鎖鏈束縛著的沈煜頓住了，心臟刹那間失衡，那是他自己都沒弄明白的感受。
首座的妖王也緩緩地直起了身,不複之前的漫不經心之態。
“明姝。”妖王淡淡地喊著少女的名字，嗓音低沉，一雙妖瞳漆黑，喜怒不辨。
明姝的神情很平靜,手中執著的長劍還在滴滴噠噠得流著血。
鮮紅的血珠順著長劍彙聚，凝成圓潤的一顆，“嘀嗒”一聲砸在地麵上。
“大王,您親口所言,我是您的右護法,也就是您麾下的人員。”
“然而這群豬妖,殺我親人，吃我親友，辱我性命,毀我家園，若是不殺了它們，怎麼對得起大王您對我的信重？豈不是墮了大王您的顏麵？”
明姝恭敬地垂首，是謙卑順服的姿態。
但妖王好像看到了她身上長出來的看不見的反骨。
審時度勢，睚眥必報，這兩個詞語在她身上展現得淋漓儘致。
這並不是什麼具有積極意義的詞語，在大眾眼裡，她恐怕得是那種受儘唾罵的徹頭徹尾的小人。
但即使做出這般表情，她卻並沒有任何的卑躬屈膝之態，自始至終，進退的度都把握得很好，正正好踩在那條線上。
若是過一分，妖王會嫌棄她聒噪，桀驁得讓人想打斷她的骨頭。
若是少一分，妖王又會厭惡她諂媚無趣，隨手了結她的性命。
唯有這樣，不多不少，引起了他的部分興趣，卻又不至於讓他生出殺意。
妖王忽的回想起剛剛那春水桃花般驚豔的一劍，少女染塵的側臉像是在發著光。
他輕輕地勾唇，不由地多看了明姝一眼，像是在仔細地打量。
這當真是個有趣的人類姑娘。
妖王輕笑一聲，散漫地扶額，讓人看不出他真實的情緒：“這麼說，你殺這些豬妖，其實全是為我考慮了。”
“大王明鑒。”明姝坦然道：“一半為大王，一半為自己。”
“我和豬妖之間的仇恨不共戴天，它們不會放過我，我也不會放過它們，不如先下手為強，免得為大王招惹了不必要的麻煩。”
“那本王是不是還得多謝你？”妖王失笑，原本凝滯
的氣氛隨之一鬆。
鋼筋鐵骨如獅虎般的妖王隨意地倚在高椅靠背上，像是小憩的猛獸。
他眯了眯眼睛，似笑非笑地點評：“油嘴滑舌，巧言令色。”
但也就是這麼一句，沒有更多的話語了。
明姝掌心的冷汗緩緩褪去，她知道，這最難的第一關算是過去了。
接下來的宴席便和明姝她們無關。
沈煜被押解去了防守更嚴密的牢房，明姝則是得了間中央彆墅的住宅，迅速地把宋二丫和三牛他們接了過來。
“明姝姐姐。”宋二丫這群小豆丁眼淚汪汪的，看向明姝的視線裡滿是不安和依賴。
在這陌生的妖怪橫行的恐怖妖窟，明姝是她們唯一信任的人。
“乖。”明姝耐心地安撫著，讓小妖們送來了乾淨的水和吃食：“沒事的，先吃點東西。”
宋二丫她們許久沒有進食，一個個的早就餓壞了，就算心中全是疑問，還是狼吞虎咽地先吃了起來。
趁著她們吃飯的功夫，明姝把不久前發生的事情挑挑揀揀地說了些，沒有隱瞞太多。
明姝如今就像是在走鋼絲，處境如履薄冰，下一秒可能就會葬身於無儘深淵，隨時都會遇到生命危險。
宋二丫她們留在她身邊並不安全，但遠離她卻更是危險，一不小心就會被惡妖吞進肚子裡。
倒不如把她們放在眼皮子底下盯著，至少還能稍微庇護些許。
在她沒徹底倒台的時候，宋二丫等人的性命暫且還有所保障。
“右護法，走吧？”牛二洪亮的聲音如悶雷在耳邊炸響：“妖王有令，讓我帶你去食庫那邊。”
“好的，勞煩您了。”明姝客氣地道謝，叮囑完宋二丫她們不要亂跑，乖順地跟在了牛二後麵。
少女細細弱弱的，大腿還沒有牛二胳膊一半粗，說話徐徐緩緩，融著柔軟的音調。
牛二捏了捏拳頭，壓下了心中生出的幾分古怪的情緒。
但他還是沒忍住多提醒了幾句：“大王最討厭彆人騙他，那些花言巧語故弄玄虛的，都被大王拆了骨頭燉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