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是那樣的人嗎?”陸景禮大呼冤枉。
沈清婉懷疑地看了看他,眼神裡的意思很明顯:是的,你就是這樣的人!
陸景禮又是委屈又是好笑,就差賭咒發誓了:“媽,在你心裡頭我到底是什麼形象,這個真的和我無關!”
陸景禮可憐巴巴地舉起手。
沈清婉還是了解自家這個小兒子的,雖然習慣滿嘴跑火車,但是真是他做的事情,他也絕對不會不承認。
所以,真的和景禮無關?
但能進這間辦公室的也就那麼幾個人,不是景禮放的香料,難道還是景琛放的不成?
……等等,景琛?
沈清婉眼神一動,看向陸景琛的視線中增添了幾分深意。
這可不像是陸景琛的行事作風,難道……他有了情況不成?
沈清婉試探著說:“這香氣著實好聞,看來那人的品味很好,一定生了副玲瓏心腸。”
陸景琛搭在文件邊緣的手指極輕地頓了頓。
錯不了,竟然真的有效果,看來是沒錯了!
他家大兒子什麼時候也學會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這一招了?
這是真的鐵樹開花,二十多年來第一次心動了!
隻是為什麼對著家裡人瞞得這麼嚴嚴實實,難道是喜歡的對象有什麼不合適的地方?
“景琛,你也知道,我們家不是那麼講究的人家,你爸和我都是很尊重你們的選擇的。”
沈清婉心中有幾分擔憂,小心翼翼地開口。
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陸景琛的方向,似乎想中看出些什麼秘密來。
“隻要是你喜歡的,無論那人是什麼條件,我們都是非常歡迎的。”
沈清婉本來就是普通家庭出身,自然不會出現什麼嫌棄門第、看不上的問題。
但聽了她的話,陸景琛的麵上仍是古井無波,神色冷淡,像是剛剛的幾分波瀾隻是沈清婉一人的幻覺。
沈清婉微微蹙眉,心頭一跳,斟酌著言辭:“莫非是……那人年紀大了,已經結婚了?又或者她年紀非常小,至今還沒成年?”
不會吧,他兒子不是那麼禽獸不如的人吧!
見陸景琛不為所動,沈清婉繼續猜測:“或者是因為,那是個……男人?”
現代社會網絡發達,各種新鮮事情屢見不鮮,沈清婉也聽說過不少類似的感情。
她的思想是很與時俱進的,雖然有些惋惜以後都抱不上孫子孫女,但是孩子心中的想法是最重要的。
隻要陸景琛喜歡就成,沈清婉尊重他的性取向。
再怎麼說,對象是個男人,總比對象是個有夫之婦或者未成年女孩來得好,至少不犯法,也不違反道德。
沈清婉很快把自己說服了,都想好要怎麼勸說自家先生和公公婆婆。
眼見著沈清婉的話越來越離譜,陸景琛額頭上的青筋跳了跳,忍無可忍地喊了一聲:
“媽!”
“哎,在呢!”沈清婉猛地回神,看見陸景琛沉沉的無奈表情,長長地歎了一聲。
看來又猜錯了。
“景琛,你媽我雖然不算聰明,但也不是傻子,這香料顯然不是你的偏好,但能出現在這裡,顯然那送香料之人在你的心裡地位特彆。”
沈清婉也不繞彎子了,直直地看著五官冷峻的青年:“所以,那個人是誰?”
陸景琛沒聽清沈清婉的最後一句詢問,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她的前一句陳述中。
在他心中地位特彆嗎?
他……在乎她嗎?
陸景琛微怔,在文件上簽字的動作不知何時停了下來。
瞧見他的表現,沈清婉也反應過來了。
這個榆木腦袋,不會連自己的心意都沒有弄明白,至今仍然動心而不自知?
沈清婉柔聲道:“景琛,在這個世界上,能遇到一個令自己動心的人不容易,緣分難得,須得珍惜。”
“彆等最後錯過了,才追悔莫及。亡羊補牢,為時未晚,等真正分開了,即使做得再多,也沒有了任何意義。”
留下這段話,沈清婉沒再步步緊逼,而是略帶深意地看了那香爐一眼,唇邊隱著極輕微的笑意。
看來回去之後得快些和沈家說清楚,前麵的牽線都是她一個人的意思,景琛對此一無所知,可不能留下什麼疙瘩。
畢竟,很有可能,他們陸家和沈家的緣分還深得很,以後還是有很大的幾率成為親家的。
沈家的小女兒今年多大了?
聽沈嵐的描述,今年大三,應該是在二十一歲到二十二歲之間,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孩子,十分孝順貼心。
嘖,這個年齡差,她這個大兒子還真是……
太罪惡了!
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她還是彆多插手得好,免得陰差陽錯反而成了阻礙。
等那姑娘真的成了她的大兒媳婦兒,她再好好補償一番不遲。
沈清婉把每一步都算計得清清楚楚,心裡頭萬分期待,連未來的聘禮多少都想好了。
但她萬萬沒想到,後來會出現那麼多的波折,以至於差點就能進門的好兒媳婦兒長了翅膀飛了。
那時的她才當真是懊悔,早知那般,早知她這大兒子如此不中用,她還不如主動出擊,在後麵悄悄地推上一把。
以後的事情,現在的人都是不知道的。
沈清婉心滿意足地離開了,總裁辦公室裡卻是一片安靜。
陸景禮旁觀了這一場大戲,隻覺得自己吃瓜都要吃飽了,目瞪口呆地看著怔然出神的青年。
不是吧!竟然被老媽猜中了!二十八歲的大哥真的老房子著火春心萌動!
陸景禮呆滯的眼珠子轉了轉,視線轉移到那個香爐上麵。
他進來的時候就聞到了這股特彆的香氣,前麵還在誇讚大哥品味不錯,還有心情弄這個,現在就是極度的震驚加難以置信了
。
他竟然還不如老媽了解大哥!
果然,老媽就是老媽,薑還是老的辣!
陸景禮咽了咽口水,眼巴巴地湊過去:“大哥,你不告訴媽,能不能私底下和我說一下,那個送香料的人到底是誰?”
他撓心撓肺地想知道,抓耳撓腮地好奇。
陸景琛卻沒顧得上他,而是定定地感受著雪鬆融合清淺柑橘的氣息。
原來,他是喜歡她的嗎?
原來,他是喜歡她的。
陸景琛聽到了心中塵埃落定的聲音,像是一層薄薄的水霧被清風吹散,流露出最真實的內裡。
魔族女法師的遊戲角色對他嫣然一笑,清淩淩的嗓音如皎月出雲,映著泛起漣漪的水光。
他是什麼時候心動的?
是兩人如同一對夫妻般細細商討著公會“春和景明”的發展方向?
還是隻是單純掛機,他在這邊處理公務,她在那邊學習,筆尖劃過紙麵沙沙作響,書頁被翻動的簌簌聲,安靜又美好。
又或者,是兩人合作拿下副本首殺,一起讓“春和景明”的名聲越來越響,逐漸走到服務器第一公會的位置?
也許,是寂靜的深夜她一句含笑的聲音,悄無聲息地撫平他的一切疲憊?
不回想的時候不會發現,回憶起來才知道,原來,他和她的相處這麼多,令他心動的場景有這麼多。
似乎不知從何時起,他登錄《神魔》遊戲的頻次越來越穩定,即使再忙,每周都會抽出一定的時間上線。
《神魔》成了他心靈的港灣,成了他最放鬆的地方,成了他忘卻不了的另一個家園。
那是因為,那裡有她。
“大哥!大哥!你在想什麼呢,有沒有再聽我說話!”
陸景禮用力地在陸景琛的眼前揮了揮手,努力地昭示著自己的存在感。
他這麼大一個大活人杵在這裡,大哥竟然能完全忽視了,這是一般二般的人能做得到的嗎?
陸景琛到底久居上位,即使因為發現自己的心意出神片刻,但還是很快便整理好情緒,淡淡地掃了麵前跳脫的弟弟一眼。
青年的鳳眼狹長深邃,眼睫纖長,眸光淡漠地掃過來的時候,像是一潭深不見底的古井。
陸景禮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有種轉身就跑的衝動。
但是他忽然想到了什麼,內心驟然升起一股勇氣,嬉皮笑臉地繼續靠近。
少年一雙桃花眼笑盈盈的,裡麵蘊著狡黠的光,像是散漫不經意,又像是忐忑緊張。
“大哥,看來媽的猜測是真的了,你是真的有了喜歡的人?”陸景禮笑問。
陸景琛不置可否。
沒有回答就是默認。
陸景禮的心中雀躍之意油然而生,他清了清嗓子,一屁-股坐在對麵的沙發椅上,腳尖一下一下地點著地。
“既然大哥你心有所屬,那平時行為處事是不是得要注意點,不能讓以後的大
嫂誤會不是?”
陸景禮笑嘻嘻地提醒:“那句話是怎麼說的來著?潔身自好是男人最好的嫁妝,不光是在生活中,在遊戲裡也是這樣。”
“大哥,我記得《神魔》遊戲裡麵,你和皎皎好像還是情緣關係,這是不是不太好?要是大嫂知道了會誤會的。”
圖窮匕見,陸景禮終於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都有了大嫂了,大哥是不是該和皎皎解除情緣關係?
陸景禮一雙桃花眼熠熠生輝,眼神中是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期待和歡喜。
大哥退了,他才有機會上位。
陸景琛驀地抬頭看他,眼神鋒銳逼人,像是能直接看透他心中齷齪不堪的想法。
陸景禮下意識偏頭,眼神閃爍,躲躲閃閃的。
他本就心虛,自然不敢直視大哥的視線。
但是腦海中的渴盼壓倒了一切,他期期艾艾地補充,帶著深切的譴責。
“大哥,你總不會吃著碗裡的還想著鍋裡的,準備腳踏兩隻船吧!”
陸景琛撩起眼皮淡淡看他,把他的話還回去:“你不該再叫皎皎的。”
這是什麼意思?
陸景禮的心跳慢了一拍,心中生出極其不好的預感,笑容都顯得格外勉強。
“不叫皎皎叫什麼?大哥,你不會這麼小氣吧。”
“再說了,都這麼長時間了,我早就叫習慣了,皎皎也聽習慣了,臨時改變豈不是很奇怪?”
陸景禮竭力裝出不在意的模樣,仿佛根本聽不懂陸景琛的言外之意一般。
他像是火燒屁-股一樣急急地起身,不想聽見陸景琛接下來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