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明來到羽宮澈身邊，道：“真是難以想象的力量啊。”
羽宮澈搖搖頭：“在人間待久了還是會有些區彆的，高天原之上的那些家夥才是真的……我隻希望他們一輩子彆想著下來了，一堆隻知道嚷嚷尊卑的家夥。”
晴明對高天原不感興趣，他望向澈的臉，突然一把拽過他剛才抬起的手臂。
晴明的眼睛死死盯著他的側臉：“怎麼回事？”
澈神色平淡的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哦，你說這裡啊。”
他的手掌和側臉像是被腐蝕到了，竟然呈現潰爛狀態的漆黑色。
就在說話的時候，漆黑色在迅速消散，重新變回原樣光潔的皮膚。
澈笑了笑，隨口道：“想試試很久沒有過的痛覺了，果然還是沒什麼感覺，沒問題，這不都恢複了嗎？”
他苦惱的抬起手端詳著：“果然啊，沒有真實肉.體還是很煩的，我又不喜歡附身彆人。”
哪怕成神重塑一個軀體，也隻不過是力量形成的聚合體，他真正的身體早就徹底毀了。
晴明的臉色很明顯沉了下來：“殿下……”
他並不是在生氣。
哪怕並沒有感覺和實際性的傷害，他也還是擔心這個人。
在晴明眼裡，羽宮澈並非是全知全能的神。
“沒問題的啊，操心太多小心未老先衰，耽誤你這張臉了。”澈沒心沒肺的拍了拍晴明的肩膀，直接把他兩個同僚瞬移出神廟，拽著青年就往外走，“我經曆過的東西可要多得多，沒感覺就是沒感覺，嗯……總不可能比刨心痛啦。”
晴明一下子停住了腳步。
澈回頭奇怪的看著他：“怎麼了？”
“獻祭的真相都被覆蓋了，”晴明垂下眼簾，一字一句道，“動手的是天皇陛下吧。”
他捏著折扇的指尖一點點縮緊，甚至發出了響聲。
“嗯，但我早就不怪他了，我們互相虧欠的都還清楚了，”就像是麵對著跑不過坎的後輩那樣，真正遭受了痛苦的人淡淡笑著捏了捏晴明的手，示意他放鬆，“都無所謂的。”
這就是神明……
晴明這麼想著，心中卻越來越厭惡所謂高天原之上的存在。
“好了，不說彆的了。”澈抬頭望向那破爛陰森的神廟，抱著手臂笑道，“我覺得這個東西繼續存在不太好，你覺得呢，晴明？”
晴明也點點頭，神色看似恢複了正常：“嗯，改變它嗎，殿下？”
“沒錯，我是這麼想的。”
澈抬起手，隨手一揮，伴隨著深藍色的袖袍飛舞，劃出一道弧度。
神廟眨眼間憑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全新的屋子。
他甚至還按照喜好，讓屋子旁邊多出了幾棵灼灼綻放的櫻花樹。
“還沒定好要做什麼，等這裡的人自己決定吧。”澈用折扇敲了敲脖頸，“啊，結束了結束了，你帶著你的小夥伴回去述職，我就……”
晴明忽然道：“我沒述職過。”
澈：“……”
“從來都是彆人弄的。”
又出現了呢，鹹魚翹班達人。
宛如琉璃的明月月色正好，將夜空之下的樹林也照耀的明亮無比。
“我想說回先前的話題，”晴明將目光從月亮上收回，道，“您放下了，但請原諒我想一直記著這種事。”
羽宮澈愣了愣，心道晴明平時不是對什麼都不怎麼在意，整個人就像以前的澈親王一樣閒散，這現在是什麼意思？
“可是人都已經不在了，什麼都沒有了晴明。”
月色下，狩衣衣衫如風雪的陰陽師搖搖頭，道：“我不會讓他消失。”
他指的到底是什麼隻有自己清楚。
還差一些時間，絕對不能著急，儘管他現在就想把這個人擁入懷裡，讓他隻成為他一個人的神明。
安倍晴明對很多事情都不感興趣，隻是父母從小教導的一些情義，和自己對天下的責任在心，還有……那麼對著一個人的貪婪。
晴明注視著自己麵前的神明，一字一句道：“刀山火海，我也隨您走一走。”
羽宮澈不由得笑了起來。
羽宮澈也不是成天往晴明那裡跑的，他最近又開始朝著偏僻的地方開拓地圖，看看能不能找到有意思的npc和劇情。
果然冒險就有驚喜，沒過幾天，他就在一處村子外麵的泥坑裡，撿到了一隻小狗。
一隻銀白色的柴犬。
羽宮澈看著這狗頭上遊戲係統標注的品種名稱，陷入了沉思。
嗯，千年之前的幼犬，被認為身負靈性，是侍奉神明的種族。
好熟悉啊。
他親自動手給狗救活過來，在神力的澆灌下，幼犬沒過幾天就變得活蹦亂跳。
看了看被洗乾淨的小狗，那副越看越眼熟的傻嗬嗬衝他吐舌頭笑的方式，他試探著：“……鬥牙？”
羽宮澈猶豫了一下。
他給了它一枚雞蛋。
幾分鐘後，澈不得不動手解救被雞蛋卡在嘴裡瘋狂晃頭的狗。
羽宮澈捂了捂臉——看這樣子沒跑了。
遊戲果然是在一個個回收之前的劇情，就說戰國奇談最開始的時間線為什麼是平安時代末期。
羽宮澈把另一個副本裡自己的摯友，現在卻是一隻真狗的銀柴帶在了身邊。
神力天生吸引任何生物，不管邪惡還是善良，所以鬥牙從一開始就喜歡粘著澈。
鬥牙這個名字會跟隨它一直到它成為西國大將。
可是現在叫它鬥牙的時候，澈看著這個還會臥下來啃自己爪子的真狗還是有點心塞的。
澈倒是想直接給灌輸神力讓鬥牙變人，但是這樣不利於日後的修煉，隻能忍著。
為了避免混淆，羽宮澈選擇叫它牙牙。
羽宮澈不太喜歡回神社，牙牙就跟著他到處跑，就和以前帶著小白狐似的。
晴明看他再來自己家時身後多了個影子，笑道：“您選擇養了個寵物嗎？”
“算是神明座下的靈犬啦，這樣叫比較威風，”羽宮澈道，“牙牙很聰明的，你說它是寵物它記住了會不開心。”
剛說完這句話，和晴明的式神們在院子裡追逐打鬨的牙牙一頭撞到了櫻花樹上。
晴明：“……”
牙牙委委屈屈的跑回來，嘴裡發出犬類的嗚咽聲，看來是回來找主人求摸安慰的。
羽宮澈有點尷尬道：“偶爾也會有意外吧。”
晴明笑了起來，絲毫不加掩飾，
在羽宮澈不讚同的目光裡，他彎腰抱起牙牙的前肢，對著幼犬道：“好了好了，那你以後就記得好好保護殿下吧。”
羽宮澈看著這一幕，愣了愣。
在戰國的時候，無論是晴明來送鬥牙的新婚賀禮，還是在鬥牙死後去探望鬥牙的妻兒，他都沒有再和鬥牙見過麵。
因為曆史的關係，羽宮澈時常還會想著，安倍晴明在這裡應該也是八十多歲壽終正寢，以至於遺忘了……他注定會活到幾百年後。
晴明有後人也有土禦門一族，還有式神，但是……
晴明注意到澈有些出神，問道：“怎麼了，殿下？”
羽宮澈回過神，搖搖頭：“沒事。”
這劇情已經是注定的未來了，再想也沒有用，等著以後遊戲發行，看著其他玩家一起在網上嚎這刀就好了。
不過也有可能，被嚎的最多的是玩家自己的刀。
牙牙在神力的彌補下飛速成長著，大概用不到一年就能化形了。
羽宮澈閒的沒有任務的時候，像是在戰國時代那樣，做了些罐頭，甚至還有飛鏢之類的給它玩。
安倍晴明想的是，有隻狗跟著澈也不錯，他沒想到的是，十分擅長撿各種生物的澈還沒完。
過了沒兩個月，又一次上門的澈殿下難得敲了晴明家大門。
晴明家門從來不鎖，上麵畫了陣法，擅闖者會被回絕，上次有個傲慢的大臣前來要硬闖，直接被門板拍了回去。
大門自動打開，晴明走過來，好奇的看著站在門口的人：“殿下，您這是在乾嘛？”
“有個問題，”羽宮澈清了清嗓子，“我那神社最近在翻修。”
晴明：“是，我聽說了，不是您給天皇托夢的嗎？”
羽天宮殿下向來不管神社，但那畢竟是他的地盤。
這次翻修的要求還有些奇怪，把前院當成百姓祭拜的地方，除了給管理神社的人住的以外，後院還要開辟出來一個肅靜的院子和一個後門。
“我讓他們翻修下神社主要是因為，”澈說到這裡，從門旁邊的牆外拉過來了一個看著十來歲的少年，“我收留了一個孩子，得給他找個住的地方，年紀小跟著我到處奔波不太好，不過在神社修好之前，他能住你這嗎？”
晴明低下頭看著那少年：“……”
他是萬萬沒想到，羽宮澈直接撿了個孩子回來。
那少年看著很是疲憊的樣子，也不怎麼喜歡說話，澈說什麼他做什麼，澈就拜托蜜蟲他們帶這少年去洗澡休息了。
晴明拉過澈，笑容有點陰惻惻的：“您得和我好好解釋這是什麼情況。”
羽宮澈本來也沒想著隱瞞，當下就把他去到處晃蕩實現他人心願的時候，看到了一個快死掉的流浪少年的事情說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