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還充斥著笑意的神明當場僵立在原地。
他仿佛一眨眼就化成了一具雕塑,那是晴明都沒見過的巨大情緒波動,果然隻有曾經的“摯友”的動向才有這種威力。
詛咒之王和羽天宮殿下應該有兩百年沒見過了。
神明自己都因為各種限製,掌握不到那第一個由人類化為詛咒的詛咒之王的去向,卻被安倍晴明機緣巧合的占卜到了。
晴明皺起眉,沉聲道:“占卜中說是四條手臂兩張臉的怪物,指向很明顯了。”
澈垂下眼簾。
“我不認識那樣的怪物,倒是認識一個那樣的朋友。”
晴明知道他的意思,無聲的歎息道:“殿下,他並不一定把你當成朋友,當初在平安京外……”
“我知道,晴明,我不是會把自己雙眼蒙住的人。”羽宮澈打斷晴明,他仰頭望著天空,幽幽道,“隻是想起來各種事情,有點悲傷罷了。”
夜晚的降雨依舊連綿不絕,逐漸演化為傾盆大雨。
如果是真正的神明,這個時候想起來因為自己的因素化為詛咒,神明與詛咒陣營反轉的摯友,還有那些因為自己那無法跨越的私心而死去的人們,不知道會是什麼心情。
神明應當沒有感情偏頗,公正無私的原因找到了——過強的力量握在手裡才是最需要枷鎖的,而當沒有任何一個方法能夠讓所有人對力量的擁有者的使用方向滿意時,公正無情就是唯一能被絕大多數人接受的。
羽宮澈這樣僅僅因為獻祭成神的,也算是bug。
得到詛咒之王的消息,兩百年沒見過摯友,這麼多年光幫他收拾後路挖墳的羽宮澈當然得行動了。
那天的最後,安倍晴明問道:“您會去見兩麵宿儺吧?”
“……我會去見宿。”澈固執的不願意用那個名字稱呼曾經的朋友。
安倍晴明選擇告知這件事就是有自己的考量,羽宮澈不會被詛咒之王打敗,這兩個人見麵,說不定能夠解開神明和詛咒之間的糾纏。
解開橫亙在神明心頭兩百年的心結,不管用什麼辦法。
羽宮澈沒有和晴明一起去,應該說是因為知道這次見麵不會是他們兩個任何一個人的終結,所以沒必要留出幫他收屍的人。
那個地點離平安京不算太遠,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城池。
詛咒之王的蹤跡一直都有咒術師追蹤,近些年圍剿他的咒術師越來越多,儘管還不能完全掌握蹤跡,但是他一出現反應的速度快了很多,所以已經很長時間沒發生過屠城的慘狀了。
羽宮澈把鬥牙放在家裡看家,他隻想自己一個人過去,卻被羂索發現了。
羽宮澈正想著該怎麼把羂索糊弄過去,遊戲下發了把羂索一起帶上作為隊友的任務,沒辦法隻好把他也帶上。
羽宮澈和羂索一起來到那座城池之外的時候,裡麵已經火光衝天。
人類肉眼看不到的濃鬱的詛咒氣息充斥著整座城池。
他們在城外見到了一些似乎是之前逃出來的百姓。
已經進行著咒術師修行的羂索一眼就看了出來,這些人身上受傷嚴重,躺在那裡哀嚎,身上還有反季節結冰的痕跡……那些是咒力的殘穢!
羽宮澈見到他們,想也沒想就走上前。
“殿下,”羂索一下子拉著他,皺眉道,“那些人已經沒救了,不知道會不會有影響,您還是……”
他不希望看到血和殘穢沾到羽宮澈的潔白狩衣上。
可是這樣說出來,羽宮澈會不會生氣?他向來重視自己的百姓。
羽宮澈眉眼溫和的對羂索笑了笑,道:“沒問題,那裡隻有一些痛苦的孩子罷了。”
“羂索,你也要小心保護自己,我們現在已經身處戰場了。”
羂索一下子愣住了。
他看著羽宮澈走到那些人身邊蹲了下來,背後突然又泛起寒意,頓時打了個激靈。
猛地回過頭,一個表情淡漠,留著白色半長發的少年憑空出現在了不遠處。
羂索和這少年四目相對,渾身神經都緊繃了起來。
他一邊防備著這少年,一邊回過頭想要提醒羽宮澈。
可是他看到了……他的神明……
羽宮澈神色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溫和,他擁抱著離得最近的正在哀嚎的孩童,毫不在意被沾染汙穢,他輕輕閉上雙眼,神力逐漸擴散到了所有人身上,包容了所有子民。
神明護佑著一切的生靈,然後他柔聲道:“沒事了,我在這裡,我是羽天宮神明,我會引導你們的靈魂。”
都還有一口氣,神力不要命的釋放,總算是把人都見底的血條撈了回來。
陌生少年沒有動手,和羂索一起默默看著這一幕。
羂索想起來,羽宮澈以前從來不以神明的身份自居的。
羽宮澈不喜歡作為神,卻在受到傷害的人麵前自稱神,他要讓所有人都新服他,把希望聚攏在他身上,然後真正的去實現一切,讓所有漂泊無定的靈魂都得到安寧,哪怕自己有可能被壓垮。
無論是澈殿下還是神大人,溫柔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