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是沒用的,每個人都有最後的底線。
哪怕殺了人,從今往後再也沒辦法寫出自己想要的結局,這個仇也一定要報。
太宰治逼不得已向森鷗外求助去支援,可看到辦公室裡,首領手邊擺放著的異能開業許可證,一切就都明白了。
森鷗外主動把mimic引來橫濱,然後和異能特務科用消滅他們作為條件,換來了讓港口mafia能作為合法組織存在的權力。
夕陽透過落地窗灑進這座已經更換了數個主人的辦公室,在站著的太宰治和坐著的森鷗外之間劃下了巨大的鴻溝。
太宰治分明不在乎這個世界吧,也不在乎自己。
可是在森鷗外命人用槍口對準太宰治,威脅他不許去救織田作之助的時候,他卻用溫和的、絕對不容質疑的笑容說著那番話。
“因為他是我的朋友。”
“我已經遲到的離譜了一次,那種隻能看到血的場景,沒有第二次了。”
“你成功動手的機會也不會有第二次,森醫生。”
他的稱呼變了,太宰治並不理會森鷗外會不會說什麼。
迎著麵前的槍口,青年步伐堅定的離去。
森鷗外沒下令開槍,他望著青年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麼。
太宰治沒看到的是,除了異能開業許可證,森鷗外右手邊的另一張桌子上,還放著一個信封。
森鷗外笑著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讓你猜中了。”
太宰治趕到mimic基地的時候,那裡遍地都是戰鬥的痕跡和屍體。
他太過匆忙沒有仔細查看,所以沒有發現,屍體裡連個港口Mafia的成員都沒有,而且他們不是被槍械打死的,織田作之助再厲害也不可能隻用預知未來的異能力和高超槍法殺死這麼多人。
太宰治到處都找不到織田作,他跑的氣喘籲籲,最後一下子撞開了門廳的大門。
夕陽的餘暉一下子撞進眼睛,想象的好友渾身浴血的場麵卻沒有出現。
太宰治錯愕的愣在原地,望著裡麵的兩個人:“織田作!你是……蘭堂先生?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在大廳裡毫發無損的織田作之助旁邊站著和他說話的,在大熱天也穿著厚重衣服身形修長的長發外國男性,毫無疑問就是在羽宮澈死後離開橫濱的蘭堂。
太宰治上一次見到他是龍頭戰爭末期,他和蘭堂講了羽宮澈的異能特異點出現的場景。
在那之後,蘭堂雖然還有回到橫濱,不過兩個人都沒來得及再見麵。
蘭堂毫不意外看著門口的青年:“太宰,你來了。”
太宰治睜大眼睛,意識到了什麼:“安德烈·紀德不在?那些人是蘭堂先生打敗的嗎?難道說……”
“抱歉,太宰,”織田作之助臉上滿是歉意,他走過來,解釋道,“蘭堂先生之前聯係我,讓我和孩子們幫忙演一出戲,順帶解決mimic這個麻煩,用異能開業許可證作為我們脫離港口mafia的交換。”
對於孩子們來說,一直生活在黑夜組織的邊緣的確不怎麼安全。
“還有,為了讓你做出選擇,太宰。”
“選擇?那是什麼意思,織田作?”
“意思是從現在開始,港口Mafia的五大乾部之一太宰治被港口Mafia除名,不想被因為情報泄露追殺的話,需要趕緊改變職業了。”蘭堂接過話語,和太宰治對視著,說著出人意料的話,“這種情況下你選擇來救織田作之助,違背了首領的命令、違背了黑夜組織最重要的利益……你能看到對你來說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了吧,太宰。”
“你不適合繼續留在港口Mafia,去找個新的工作吧。”
“這應該也不是蘭堂先生的計劃,”太宰治說話突然變得有些艱難,“織田作之助沒事的話,我應該會回去……”
“不可能的,太宰,森鷗外那邊的命令已經下發了。”蘭堂直接打斷他,那雙幽深的綠色眼睛深深看著眼神茫然的青年,“你有活著的意義,我們都清楚你因為什麼繼續留在這裡,港口Mafia沒有脆弱到少了一個乾部就會變弱的地步。”
太宰治加入港口Mafia的理由,從“獲得死亡”變成了什麼,眾人都心知肚明。
他可以接受那個人的死亡,卻無法就這麼輕易的離開這個讓羽宮澈耗儘了心血的組織。
太宰治還想掙紮一番:“這一切是森先生的命令嗎?真想不到……”
“不,”蘭堂搖搖頭,道,“是澈的。”
太宰治頓時愣住,織田作之助好像也沒料到這個理由。
蘭堂低下頭回憶著什麼:“這也是夾雜在那些遺書裡的,從三年前就開始準備的計劃,一起送給了森鷗外,雖然mimic這個環節是森鷗外自己想的。”
“首領……”一時忘記了“先代”這個稱呼,織田作之助喃喃自語,“竟然都是生前計劃好的?”
羽宮澈了解每一個身邊的人的心性,哪怕到了最後身體都差成那種地步也做好了所有的準備,原本以為異能特異點的那場光雨就是一切的終點,可那個人到底為他們的未來考慮到了什麼地步?
隻有羽宮澈自己知道,他當初寫那些遺書的時候,都快把遊戲的回憶係統翻爛了。
太宰治從蘭堂開始說話,好像就陷入了什麼自己的世界裡。
這個世界上,他是最後一個見到過羽宮澈笑容的人。
羽宮澈告訴了太宰治意義,放手讓太宰治自己去尋找,鋪平了一切的道路。
因為他不光深愛著橫濱和這個組織,還有裡麵的每一個人。
太宰治低著頭,簡短的回答了一句:“我知道了。”
蘭堂知道他會想明白,這個選擇是對的,隻不過還需要時間。
“接下來要去哪裡,這點羽宮澈沒說,你們應該也有自己的想法。”蘭堂抬手整了整自己的圍巾,道,“我先走了。”
“蘭堂先生!”太宰治忽然叫住已經走到大門外的蘭堂,聲音有些沙啞,“我以為您會想殺掉森先生,而不是和他見麵交談。”
有些事情誰也不說,但是怎麼發生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我是去交談澈他留下來的事情的,”頓了頓,法國青年抬頭望著天空,緩緩道,“誰讓那個家夥死了以後都要麻煩我。”
又有什麼辦法,那是蘭堂八年時間改變了一生的愛人,有個喜歡到處撿孩子的習慣。
太宰治好像明白了,蘭堂沒有放下,隻是藏到了更深的地方,如果不能朝前走,羽宮澈的一切努力都白費了。
可是他想要達到這種程度,又需要多長時間呢?
蘭堂先生喜歡羽宮澈,這是毫無疑問的,不需要說出來,瞎子聾子也能察覺到的事實。
太宰治卻依舊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麼,那個重要之人的界限在哪裡。
港口mafia的首領辦公室裡,森鷗外依舊保持著太宰治離開時的姿勢,坐在沙發上,於落地窗前的夕陽下。
那個信封被他打開了,拿在手裡,信紙很明顯已經有一段時間。
信上的字跡清晰工整,被森鷗外過數次,已經倒背如流。
“這可不是利益至上的最優解,是壯士斷腕然後繼續發展,”森鷗外對著信紙歎了口氣,苦笑道,“我都被帶偏了。”
他在猶豫稱呼,對於這封信的主人,似乎不管是叫首領還是直呼其名都不合適。
不過。
“你都在信裡毫不客氣的直接像愛麗絲一樣叫我,我也不客氣了。”掌握著橫濱黑夜組織命脈的人如同任何一個普通人那樣溫和的笑著。
在三年前一模一樣的夕陽下,森鷗外抬起頭,像是隔空依舊能看到那個一如既往停留的身影。
那個和他現在的打扮相似,他曾經效忠後又親手了結的的人。
森鷗外站起身,望著橫濱,道:“這就是最後的囑咐了,澈。”
以後再也不用去翻閱那些信件了。
他的神色恢複成了港口mafia的首領。
太宰治和織田作之助的履曆太複雜,他們找到了橫濱裡唯一能和港口mafia抗衡的組織,也是好友阪口安吾離開mafia後回去的異能特務科的幫助。
對於脫離黑暗的有能力的人,哪怕是官方也會開啟一定的特權。
織田作之助是殺手加先代首領的護衛,太宰治手上的血腥更是被審判個幾十次死刑都足夠。
兩個人被安排去地下清洗了兩年的履曆,出來以後,則是來到了這座城市裡的異能者組織工作。
構成橫濱這座城市和諧的三刻構想最後一環——武裝偵探社。
見到太宰治和織田作之助的第一次,社長秘書春野綺羅子剛好把自己家裡養了好幾年的貓“小咪”帶來了偵探社。
沙色長風衣的棕黑色頭發青年和淺色外套的深紅色頭發胡子拉碴的青年出現時,小咪渾身一激靈。
那是曾經那個穿黑西裝的陰沉小子嗎?!
太宰治一眼就認出了三花,喊織田作之助來看:“這不是澈曾經養的三花嘛,長得更胖了呢,織田作你快來看!”
變成貓的夏目漱石當時恨不得給這臭小子幾爪子。
他這是毛!胖什麼胖!
小咪一下子站起來的反應也證明了它還記得太宰治,春野綺羅子驚奇的看著太宰治:“你認識小咪以前的主人嗎?它是五年前被放到我家門口的。”
“嗯,認識,它不是被遺棄的哦。”太宰治笑道,“它的前主人過世啦,沒辦法養它了。”
兩年的時間,洗去了太宰治陰鬱的那一麵,他似乎終於能平常的談起那個人的離開了。
“哎?居然是這樣嗎,很抱歉!”
“不,沒關係,你之前不知道。”
春野綺羅子再次表達了歉意,又和太宰治聊了幾句:“太宰先生看著也沒多大,之前是在做什麼呢?”
“之前?我在念大學啊,其實到現在畢業證都還沒完全拿到手裡,最近確實是太忙了,不過也快了吧……”
太宰治和織田作之助是被官方插進偵探社的,福澤諭吉已經看過他們的具體資料,裡麵的事情甚至不能和其他社員直說。
盯著他們資料裡麵,“羽宮澈”這個名字相關的部分多看了一會兒,穿著和服的銀發武士還是決定和種田長官說清楚:“我會給他們做入社測試以及考察期,如果有什麼不對勁,我的社員保留為了自己及民眾安全直接處以他們死刑的權力,這沒問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