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天好,風和日麗。
三月初, 陽光溫熱透著微微暖。
這會兒時辰尚早, 陳玉平將竹榻搬到了院裡,四個孩子排排坐, 曬太陽。
挨個揉揉發頂,親親他們的額頭,溫溫柔柔地叮囑著:“不可以到地上玩, 有事兒就喊我,我在灶屋裡給你們做好吃的南瓜餅,不聽話就沒有南瓜餅吃,知道了嗎?”
“阿爹, 乖噠!”草哥兒甜甜地笑。
“三舅/三叔, 乖噠!”安哥兒和巧妞兒同時出聲,也是笑容甜甜,眉眼彎彎如月牙。
最後是大壯:“三舅我會看好弟弟妹妹, 不讓他們下地玩耍。”
“嗯,相信你們。”挨個摸摸小腦瓜,陳玉平腳步輕快的進了灶屋。
不遠處,老屋旁邊近百人正熱火朝天的忙碌著,汗流浹背衣裳半濕。
安哥兒草哥兒大壯三兄弟瞬間著了迷,看得津津有味, 眼睛半天不帶眨一下。
巧妞兒瞅了瞅,似乎是沒覺出有啥好玩的,左看看右看看, 眼睛骨碌碌的轉了圈,然後又朝著不遠處的人群瞅了瞅,依舊沒瞅出什麼趣味,她撅了撅嘴,伸出小腳腳踢了踢旁邊的安哥兒,安哥兒沒點反應,她又踢了踢右邊的草哥兒,草哥兒也沒反應。
好吧。巧妞兒失望的玩起自己的小肉手,戳著手背上的肉窩窩。玩了會,沒啥意思,她躺到了竹榻上,來回翻滾兩下,可能還是覺的不太得勁,她又爬了起來,往灶屋的方向瞅了眼,仿佛在琢磨著什麼般。
過了會,巧妞兒反趴在了竹榻上,小身板一點點的往外蹭,胖胖地小腳懸在半空晃啊晃。她蹭得很小心,也很熟練,片刻,便蹭出了大半個身子,腳尖著地,就見這孩子咧著嘴露出個喜滋滋地笑,接著繼續蹭啊蹭,很快,她成功的從竹榻站到了地上。
人是站到了地上,巧妞兒的雙手卻依舊扶著竹榻,這孩子穩當啊。
陳玉平端著熱騰騰香噴噴地南瓜餅出來,就見巧妞兒扶著竹榻,圍著竹榻打轉兒,遛遛噠噠的走著,走得還挺像模像樣。
想想也對,前幾天剛滿的周歲,三個小奶娃裡,就數她最會走路。
“巧妞兒。”陳玉平故意繃著臉。
巧妞兒抬頭看去,旋即露出個甜甜地笑:“三叔。”又伸出隻手,奶聲奶氣地撒著嬌:“抱!”
聚精會神瞅熱鬨的草哥兒,聽見三叔兩個字,飛快的扭頭往旁邊看去。
果然是阿爹。
“阿爹!”響亮亮地喊完,吭哧吭哧的爬了兩下,張開蓮藕似的小胳膊:“抱抱。”
陳玉平手裡端著南瓜餅,哪裡抱得住兩個小奶娃。
而且這會也不是抱不抱的問題。
“巧妞兒,你怎麼到地上了?”
巧妞兒眨巴眨巴眼睛,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小腳腳,又抬頭看了看三叔,咧著嘴笑啊笑,小模樣奶萌奶萌。
“想靠萌混過關,這是不可能的。”陳玉平一本正經的說著:“你隻能吃半個南瓜餅。”
草哥兒安哥兒大壯各分了兩個南瓜餅,一手一個,正好抓住。
至於巧妞兒,陳玉平將南瓜一分為二,一半扔進他嘴裡,一半遞給巴巴兒望著他的小侄女,鐵石心腸冷血無情:“這是你的。”說著,將人抱到了竹榻上,順便替她換下臟兮兮的鞋襪。
巧妞兒看著手裡的半個南瓜餅,又看了看旁邊哥哥弟弟們一手一個南瓜餅,愣了下——哇哇大哭起來。
“乖,哭也沒用。”陳玉平揉了把她的發頂:“你們三兄弟要乖點,不能到地上玩。”
陳老爹從菜園裡回來:“巧妞兒怎麼哭了?”哎喲,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傷心成這樣,還不忘啃手裡的南瓜餅,連哭聲都顯得含含糊糊,聽著忍俊不禁哭笑不得。
“不聽話。”陳玉平揚了揚手裡臟兮兮的鞋襪。
下地有下地走路用的鞋子,這是軟鞋,怕孩子們涼著腳。
“阿爺。”巧妞兒哭得可傷心了,邊吃邊哭,邊哭邊指著旁邊的哥哥弟弟,哇啦哇啦的說著什麼,又指了指站在屋簷下的三叔,小嘴兒叭叭叭,眼淚兒嘩嘩嘩。
陳老爹——陳老爹就隻聽懂了阿爺兩個字。
安哥兒聽懂了,奶聲奶氣的解釋著:“沒餅餅。”舉了舉手裡的南瓜餅。
“餅餅。”草哥兒也舉了舉手裡的南瓜餅,小口小口的啃著,像極了山林裡啃堅果的小鬆鼠,小眼神衝著姐姐瞄啊瞄,像是覺得她很可憐似的,能看出絲絲縷縷的同情來。
陳玉平覺得自己肯定是想多了,小奶娃哪來這麼豐富的情感,卻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這一笑,可就闖禍了,巧妞兒見阿爺也沒搭理她,假傷心也變成了真傷心,哇啦哇啦哭得更厲害了。
陳老爹將手裡的菜,放進了灶屋,兌了盆溫水,端到了竹榻前,擰了半濕了巾帕,替小孫女洗臉:“你不聽話,吃不到南瓜餅,這不能怪你三叔。你哭也沒辦法,南瓜餅是你三叔做的,他不給你吃,阿爺也沒辦法呀。”說得無奈極了。
巧妞兒還是哭,邊哭邊打嗝,嗚咽嗚咽喊著要阿娘。
“喊你阿娘也沒用,便是你阿娘來了,你依舊沒有南瓜餅吃,因為你不聽話,你三叔說了不給你吃,就是不能吃,你阿娘也是沒辦法的,不相信,不相信的話,我抱你找你阿娘去。”
許是聽懂了找阿娘三個字,巧妞兒哭聲小了點,圓溜溜地大眼睛紅通通,像隻小兔子。
陳老爹抱起她,往隔壁二兒子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