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綿細雨一連下了好幾天。
有時候清晨雨停,有時候下午雨勢忽大, 有時候傍晚細雨夾著寒風, 夜裡少有安靜的時候,總能聽見淅淅瀝瀝的雨聲, 或是雨珠順著屋簷滴嗒落。
陳原秋和沈樂兩人,最近熱衷於進山找各種野菜,雨水足, 山裡蘑菇紛紛冒頭,每個下午都能收獲滿滿的回來。
家裡人也由著他倆胡鬨,開心就好。
也省了陳玉平不少事,不用想每日的菜色, 從山裡摘了什麼回來就吃什麼。
進了四月下旬, 天放晴。
經過雨水滋潤的山林,宛如一座寶藏,新嫩的野菜瘋長, 山菌野菇遍地有。
陳老爹邊剝著筍子邊說話:“估摸著能出好幾天太陽,曬點筍子菌菇,魚腥草馬齒莧也曬點,下個月初山裡金銀花盛開,到時候抽兩天多摘些曬著,夏天的時候好泡涼茶。”
“多曬點也好, 興許能做成吃食買賣。”陳玉平說的是筍子和菌菇。
“今年多了元九和樂哥兒,咱們人手足,多曬點好不費什麼功夫。”
陳玉平把筍衣撿進笸籮裡:“筍衣曬乾後炒肉吃也香。”
“你喜歡吃, 咱們就曬些筍衣。”
“阿爹,臭臭。”
是草哥兒的小奶音。
陳玉平擱了笸籮,麻溜兒的起身往堂屋去:“要拉臭臭?”抱起心肝崽匆匆去了屋後。
“阿爹。”仿佛不是在拉臭臭,草哥兒悠悠閒閒,左看看右看看。
“嗯。”
“阿爹,燕子。”
陳玉平瞅了一眼:“是麻雀。”
又一隻鳥兒從跟前飛過,草哥兒伸手遙遙一指:“燕子!”
“對。是燕子。”陳玉平手有點酸:“乖崽,你拉不拉臭臭?”
“拉。”
你倒是拉啊你。陳玉平想歸想,話肯定不能這麼說:“阿爹快抱不住你了,你隻能自己蹲地上拉臭臭。”
寶貝兒子將將滿周歲,他是不敢讓孩子蹲著拉臭,除非抱不動,才讓他蹲一會,沒拉,就先玩著去。
一股頗為刺激的臭味襲向向嗅覺,陳玉平下意識的皺起眉頭,臉略略往後側了側。
當爹不容易,他家小祖宗總算是拉臭臭了。
“拉啦。”甜甜地小奶音:“阿爹,拉啦。”
“草哥兒真棒。”陳玉平低頭,在兒子嫩嫩地臉上親了口。
聽到誇獎的草哥兒高興極了,咧著嘴咯咯咯地笑。
陳玉平將草哥兒放回堂屋竹榻上,再出來時,恰巧見阿爹轉進灶屋的身影,忙小跑起來:“阿爹,我來收拾就成。”
陳老爹將草木灰倒在臭臭上:“你來什麼?”說話間,就鏟起臭臭往茅房去。
陳玉平拎出半桶水,拿了個掃帚邊衝邊洗,青石板很快恢複乾淨。
“就衝你這講究勁兒,也就咱們家孩子乖巧聽話,還真讓你給哄著了,尿尿了知道說臭臭了也知道喊,奇了怪了,才一歲多點的娃兒,怎麼就真聽懂了,一個孩子也就罷了,安哥兒巧妞兒偏也信了你的邪。”陳老爹很是訥悶。
陳玉平得意洋洋:“我會教娃兒。”
“尾巴翹上天去了。”
一下午就淨忙些瑣碎活,倒是輕省不見累,四個孩子也乖,難有哭鬨的時候,頂多到了下午,嚷嚷說餓要餅餅要糕糕。
都是跟著巧妞兒學的,這習慣還真改不回來,到了下午不給他們點吃的,就好像多委屈他們似的,小豬似的哼哼唧唧。改不了的毛病,隻能午飯少給他們吃點,怕他們積食,年紀小小就把胃撐大了,據說這樣不好,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農家日子說過得慢也慢,說過得快也快。
一天天兒的睜眼便是清晨轉眼又到了中午,好像手頭事情才捋順,又該張羅晚飯。
細細碎碎的乾活,平平淡淡的生活。
自有一番無法言語的清吉安樂。
五月初,便是上午的陽光,隱隱有了夏天的灼熱。
四月裡已過立夏,卻仿佛仍在春天。進了五月就不同了,可以明顯感覺到夏天的靠近。
崔元九大清早隨著牛車去了鎮上。
三合院東廂,原可以建三間房,陳玉平隻建了兩間,其中一間房足有兩間屋大。
這屋子,是專門用來給家裡孩子們玩耍的,一個小小的遊樂場。
特意請了鎮上手藝最好的老木匠,滑滑梯,小木馬,蹺蹺板,蕩秋千等等,都是細致小巧的袖珍版,不會有安全隱患。
老木匠說五月初可以做出來。
崔元九今兒進鎮,就是為著拿這些兒童玩具。
老木匠師徒三個會隨著一道過來,需要他們幫著安裝,安裝好後,會鋪上一層柔軟的毯子。
彆說擱村裡,便是擱十裡八鄉擱鎮上,也是相當闊氣的大手筆。
若是讓旁人知道,百分百的會說錢多燒得慌。好在除了自家人也沒哪個知道。
安裝不費什麼事,僅僅一個上午就弄好了。
陳玉平和崔元九兩個仔仔細細地來回檢查著,又上手試了又試,確定沒有任何疏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