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好竹竿後,需要用到固定的繩索。
但因伏家沒有那麼多的繩索,隻能用布條代替。
左看右看了眼祖孫三人的衣服,他們就兩身換洗,而且感覺也不堅韌了,最終還是把自己的裡襯給撕成了結實的布條。
一切都準備就緒後,她才複而端著熱水入了屋中,打算擦洗乾淨伏危腿上的藥漬。
羅氏不放心,必須在一旁守著,虞瀅也沒有讓她出去。
虞瀅擰乾了帕子,掀開被衾,動作輕柔的擦洗伏危的腿。
一直沒有說話的伏危這時終於開了口:“為什麼想要治好我?”
終於聽到他問出來了,虞瀅抬眼看了他一眼,說:“我還以為你不會在意這個問題。”
看了眼門口的羅氏,壓低聲音道:“我以為你不想活了,也不會在意呢。”
伏危眉峰微挑,麵色依舊寡淡,移開了視線。
“不說便罷。”
虞瀅低下頭,細致地給他擦著腿,半真半假的說道:“我都走不了了,可能還要在伏家待下半輩子了,你身為男人,是家裡的頂梁柱,自然不能在床上躺一輩子。”
伏危看了眼她說話的神色,倒是看不出真假,但他卻是不信她的話。
伏危不信,可羅氏聽了這話,臉色卻是變了變。
心下暗暗嘀咕道:莫不是餘氏摔了一跤,在鬼門關走了一圈後想明白了?想要與二郎好好過日子了?
母子兩人的心思,虞瀅也沒有空閒去揣測,她擦乾淨了伏危的腿後,揉按使其肌肉放鬆,順便研究怎麼正骨。
許久後,她一聲提醒都沒有,趁其放鬆之際,驀然用儘暗勁一推一正,骨頭“哢嚓”地一聲響,伏危驀然抓緊了被衾,手背青筋凸顯,指節泛白,臉色更是慘白得沒了血色,額頭甚至還溢出了一層冷汗。
虞瀅看向他,問:“能忍得住嗎?”
“繼續。”伏危聲音極為隱忍。
虞瀅知道正骨是極疼的,更彆說像他這已經傷了快一個月,又錯位扭曲得嚴重到了畸形的程度,這正骨痛起來猶如錐骨一般。
在這種疼痛下,伏危卻愣是沒有喊出來,虞瀅還是挺佩服他的。
正骨後,她把數根粗竹杆固定在他的腿上,再用撕好的布條紮實固定住,最簡易的固定夾就做好了。
才正骨了一條腿,虞瀅便氣喘籲籲了,背後的衣裳已全然汗濕。
她讓伏危緩了一會,也讓自己歇了一會,等恢複了力氣,她再去處理另一條腿。
伏安趴在窗口偷瞧,看到那女人掰著小叔的腿,都覺得疼得厲害。
他看向認真仔細的女人,一張臉皺巴巴的。
他昨天聽到她說不僅會給小叔治腿,還會給祖母治眼睛。
要是她真能治好祖母的眼睛,她以後就是再打罵他,他也認了。
許久後,虞瀅處理好了伏危的那一雙腿。不僅她近乎虛脫,就是伏危他也脫力地靠著牆喘著氣。
虞瀅恢複元氣時,暗暗的打量了一眼伏危。
薄汗汗濕了伏危身上單薄的衣衫,衣衫緊緊貼在身上,可能遭逢變故還沒有多久,所以隱約還能瞧得出來以前的身體是如何頎長與精實的,那些肌肉線條又是如何流暢分明的。
這麼一具完美的身體,若是殘廢了,是真的可惜了。
虞瀅隻是帶著欣賞打量,並無其他想法。
半晌後,虞瀅收回目光,出於職業本能,她囑咐道:“沒有我的同意,不能鬆開這些竹竿,雙腿也彆碰水,另外我會熬些草藥給你調理身體。”
說罷,視線觸及他身上的被汗水浸濕的濕衣服,猶豫了一下,還是道:“一會換身乾爽的衣服,以免染上風寒。”
囑咐了之後,虞瀅端起水盆走出了屋中。
羅氏激動的心情逐漸緩和,她舔了舔乾燥的嘴唇後,望著床上模糊的身影,開口道:“二郎,好好養傷,其他事情你不用操心。”
伏危從劇烈的疼痛中稍緩了過來,看向麵容蒼老,頭發花白的親生母親,眉頭不禁緊蹙。
現在這種環境,操心能有什麼用?
羅氏轉身也出了屋子。
虞瀅洗了手,看向從屋中出來的羅氏,說:“現在我給你瞧瞧眼睛。”
羅氏本想拒絕,但虞瀅一句“你若是不給我瞧,那也彆再讓我繼續給二郎治腿了”後,羅氏忙不迭的答應了。
虞瀅瞧了一下羅氏的眼睛,再仔細詢問症狀之後,心底也有了數。
羅氏的眼睛也是能治好的,隻是想要治標治本,是一個較為漫長的過程,調理好身體才是最首要。
而且眼下條件有限,隻能配一些能清心明目的草藥出來熬茶,先緩和眼盲的症狀。
忙碌了一日,已近黃昏,正準備歇一會的時候,忽然“哐當”的一聲響聲傳入了屋中,虞瀅連忙起身走到門口掀開草簾查看。
隻見伏安怔怔地站在火架子旁,陶罐已然四分五裂,碎片落在了被野菜湯澆滅的火堆上。
羅氏聞聲走了過來,急問:“怎麼了?!”
伏安紅了眼,委屈道:“奶奶,罐子忽然裂開了……”
羅氏聞言,臉色也頓時一愣。
東西用久了總是會壞的,隻是看見祖孫二人的臉色,虞瀅心底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
——這家裡該不會就這麼一個能做飯的陶罐吧……?
彆人的家裡是窮得揭不開鍋,但這個家卻是窮得連口鍋都沒有。
若是真的隻這麼一個陶罐,估摸著今晚連野菜湯都彆想了。
虞瀅忽然想起今日進山采的東西,轉頭看向地麵的紅菇,心頭有了想法。
她想,今晚的晚飯應該有著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