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二十一章(2 / 2)

虞瀅朝著竹床的方向看了眼,伸手不見五指,她也不知道伏危現在是什麼樣的臉色。

羅氏扶著桌子,有些站不穩,半晌後,才問:“寧寧還能治好嗎?”

虞瀅思索了一會後,說道:“現在不會說話,可能有兩個原因,第一可能是還記得被威脅的事情,所以因為畏懼而不敢說話。第二就是她不說話的時候年紀太小,以至於太久不說話了,也忘記了自己是會說話的。”

虞瀅頓了頓,琢磨了半會後,繼而道:“俗話說心病還須心藥醫,寧寧這啞疾是無法用藥治好的,隻能在往後多給予她一些安全感,讓她知道不會有人能傷害得了她,從而再慢慢引導她說話。”

“那就是說寧寧還有機會能說話?!”羅氏情緒忽然有些激動。

虞瀅默了片刻,還是如實告知:“隻有一半的機會。”

羅氏聞言,似被潑了冷水般沉默了下來。

一直沉默伏危這時候卻是開了口,語氣淡淡:“我曾聽聞過類似情況,也是一個幼童,他幾歲時目睹雙親被賊人殘忍殺害,一直記得把他藏起來的母親與他說千萬不能出聲,所以後來一直沒說過話,直至十來歲後才重新說話。”

說到這處,伏危對虞瀅生出了幾分好奇的心思。

聽她所言,便知她的見識廣博。但大家閨秀多是身在閨中坐,見識沒有那麼廣博才是。

可她談吐從容有度,而且學識也遠比年輕醫子淵博,若不是大家閨秀,又怎麼培養得這般優秀?

聽了伏危的話後,羅氏也緩過了神來,看到了一絲希望,急忙與虞瀅道:“六娘,我的眼疾可以不治,但你能不能先給寧寧治啞疾?”

虞瀅心頭因小伏寧的事有些發堵,呼了一口氣後,才與羅氏解釋:“這事是急不來的,你還不如先把眼睛治好,好好照顧她才是,我也會想辦法教她說話的。”

屋中靜默了片刻,虞瀅先開了口:“夜深了,都先休息吧,之後再慢慢盤算往後如何來。”

說了之後,她掀開簾子出了屋子。

屋子一片靜謐。

虞瀅回屋子躺下後,把薄衾拉了上來,蓋在了伏寧的身上,有些心疼的輕拍了拍她的背。

*

早間,清晨第一縷陽光從窗縫灑進來,落到虞瀅臉上的時候,她醒了過來。

起身梳頭的時候,伏寧也醒了,坐在床上打了個哈欠,然後睡眼惺忪的揉著眼睛。

虞瀅弄好了簡單的發髻,然後轉頭看向她,露出柔和的笑意,上前輕揉了揉她的腦袋。

伏寧許是感覺到了小嬸嬸對她的疼愛,咧著嘴角,對著虞瀅笑得燦爛。

虞瀅與她說:“今天小嬸去集市,下午會回來,寧寧今天就在家裡陪奶奶,好不好?”

伏寧是想跟著去的,但想起奶奶說她也要花銀子才能做牛車時,乖乖地點了點頭,半點脾氣也不鬨。

虞瀅給她梳了頭,然後牽著她出了屋子。

伏家太窮,一直沒有早飯的習慣,但虞瀅看天色還早,且昨日摘的薜荔果是兩天的量,今日也不用出門,所以用空餘的時間煮了些白菜粥。

她喝了幾口粥後,同洗乾淨的草藥蓋在半通涼粉上邊,提著桶再背著半框的草藥出了門。

陳大爺給她帶了菘菜,蘿卜和青蔥,還有韭菜的種子,隻收了兩文錢。

一路上,陳掌櫃興致勃勃的與她說著種菜的門道,虞瀅聽的認真,就是同行的人也聽得津津有味。

到了吳記食肆,虞瀅把涼粉交給了陳掌櫃。

陳掌櫃見了虞瀅,爽快的把前天餘下冰粉的銀子,還有昨天賣出去的涼粉銀錢結給了她,一共是十九文錢。

給她數了銅板後,陳掌櫃不忙碌,也就與虞瀅嘮嗑了幾句。

“大概是瞧著我們鋪子這幾天生意好,其他食肆開始學起了我們的食肆,也弄了飲子搭著吃食便宜賣,但虧得我們這冰膏的新鮮勁還沒過,所以沒嘗過的都願意來嘗一嘗。”

虞瀅聞言,想了想,然後道:“其實除了給冰膏加糖水外,也是可以做其他口味的。”

陳掌櫃一聽,來了興趣:“還能做什麼口味?”

虞瀅道:“可以做成有荔枝味,和梨子味各種味道。”

陳掌櫃一聽,忙擺手:“不成不成,這又加了成本,而且定價高了,人家不一定買,賣不出去就砸你的手裡了,這樣不劃算。”

虞瀅堅信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所以毫不猶豫:“其實損失我可以全部承擔的,隻是這價格我來定,而且這價錢方麵的話,得三七分。”

陳掌櫃聽到她可以承擔全部損失,心頭一動,但麵上卻不顯,隻好笑道:“要是你賣三文錢一碗,我不就隻掙一文錢,這麼少的利潤,東家可不會答應。”

虞瀅沒有退步,而是不緊不慢的說:“雖然在這冰膏上麵不掙什麼銀子,可一成不變,客人會逐漸減少,隻有新意才能引來客人。再說了,這於陳掌櫃的東家而言,本就是無本買賣,掙了一文錢怎麼就不是利潤了?”

她又繼而道:“有利潤,且還能吸引來食客,也依舊是一舉兩得,陳掌櫃與東家自然不會不知道。”

聽到她這麼一說,陳掌櫃便知她是真的不好忽悠,思索了片刻後,他說:“我可以和掌櫃提議提,但你這冰膏能不能隻我們一家賣?”

其他食肆搭著吃食便宜賣的飲子,無非就是酸梅湯和夜息香煮的茶飲,都是些常見的飲子。要是其他食肆也有這冰膏賣,估摸著客人覺得去哪一家食肆都無所謂了。

陳掌櫃沒明說,虞瀅也明白,她道:“一開始是陳掌櫃幫了我,我自是不能不義。”

陳掌櫃聞言,露出了笑意。

“所以掌櫃的就看在這份上,與東家好好說說。還有就是到了冬日,我會做些冬日的飲子,到時候若是東家能願意,我也送來這食肆賣,如何?”

一個冰膏不足以讓陳掌櫃對眼前的餘娘子刮目相看,讓他刮目相看的是她的談吐與談條件的條理。

看著是有真本事的人。

“成,我一會就去找東家,下午就能給你答案。”

虞瀅露出了笑意,也跟著道了謝。

道彆了掌櫃,虞瀅正背起背簍要走,陳掌櫃看了眼她背簍中半乾的草,想起好幾回都見到她背著一筐草,便好奇問道:“你這些都是草藥?”

虞瀅點了頭:“是草藥,我打算送去醫館。”

“你竟還會分辨草藥?”

虞瀅低調道:“跟家裡人認了一些,認得不多。”

聽到她說會分辨草藥,陳掌櫃不禁高看了她一眼:“難怪方才你會說你會做冬日的飲子了,會分辨草藥那肯定是會的了。”

說到這,又說了回來:“不過你送去醫館的話,這一筐草藥可能也就隻值個幾文錢。”

聽到這,虞瀅似乎聽出了點彆的,也不急著走了,便問:“陳掌櫃可是有什麼門道?”

“門道倒是談不上,但這玉縣臨近邊境之處,時常會有一些商旅經過,到食肆用食時也會聊一些事,我也就聽了一嘴罷了。”

陳掌櫃看向她,壓低聲音囑咐:“你可彆說出去,也彆與旁人說是我說的,不然我這礙了醫館的財路,可是會得罪人的。”

虞瀅忙點頭,應道:“能多掙銀子的事,我自是不會太過招搖。”

陳掌櫃聞言便放些了心,從而告訴她:“往來的商旅中,這其中也有一些藥商,因嶺南山多,草藥也多,最重要的是勞力與藥材都便宜,所以他們都會跑來嶺南收藥材,然後再高價倒賣給繁華城池中的醫館與藥館中,而他們通常都是從醫館那處收的藥,這樣也能過一遍,以免有人拿雜草濫竽充數。”

虞瀅聽了陳掌櫃的話,才明白過來為什麼自己每次送草藥去醫館,醫館都收了。原來不是缺草藥,而是轉手賣給彆人。

“那去哪才能找得到收藥材的商旅?”每次挖草藥都辛苦大半日,也隻能得幾文錢,現在聽說能掙更多的銀子,虞瀅自是心動的。

陳掌櫃聽她這麼一問,倒是為難了起來,那邊擦桌子的小二聽到了這話,連忙應道:“昨天倒是有個藥商來咱們食肆用食,我聽他們說好像還要在玉縣待個三四天。”

因小二是自己的侄子,掌櫃也沒有避諱他,訓道:“彆添亂了,你怎就知道人家是藥商?”

小二回道:“怎就不知道了,昨天他在這裡用食的時候,還說咱們的冰膏既可以清熱解暑,也能潤腸,我就順口問了一句那客人是不是大夫,他便解釋說是做藥材生意的。”

說到這,小二又道:“聽他說,會在玉縣待個幾日,也會帶同行的人嘗一嘗咱們的冰膏,沒準今日晌午就會過來用食呢。”

虞瀅想了想,打算守株待兔,若是能遇上,興許能多掙一些影子。要是沒遇上,也可以把今天帶來的草藥先過給醫館,倒是沒有什麼影響。

想到這,虞瀅心思一定,便與陳掌櫃商量:“陳大爺下午才回去,我到那會也沒地去,再者我也想等一等,看能不能遇上藥商,所以陳掌櫃你看這還需不需要人幫忙?”

陳掌櫃聞言,露出了為難之色:“我又不是東家,請人這事我著實沒有話事權。”

虞瀅笑道:“不是讓陳掌櫃給我開工錢,我就是純屬留下來幫忙,若是不需要幫忙的話,我可以在外邊等著。”

不說錢的事,陳掌櫃鬆了一口氣,說道:“這幾天確實是有些忙不過來,也確實需要人幫忙,工錢是沒有,但是能包一頓中食,你能接受的話,我倒是能與東家說一說。”說到最後,他還是再次問道:“沒有工錢你真能接受得了?”

玉縣人多眼雜,虞瀅是一刻也不敢放鬆,現在既能解決一頓飯,還有地方可去,這麼好的事哪裡找?

虞瀅點頭:“肯定能接受了。”

店小二聽到晌午可能有人幫忙,不禁暗暗地鬆了一口氣。

最近幾日客人多了起來,他既要到後廚幫忙洗菜洗碗,又要到前邊收拾和招呼客人,差些沒把他給累趴下了,要是有個人搭把手,那自然也能歇一口氣了。

虞瀅放下了草藥,不等陳掌櫃去問便開始幫忙收拾。

陳掌櫃見餘娘子這般的實誠,對她不禁又多了幾分好感。

趁著這會還沒到用食的時辰,也沒客人,陳掌櫃便交代了侄子看鋪子,然後去鋪子後頭的院子尋東家商量冰膏與餘娘子留下來幫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