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晌午,虞瀅從山裡回來時,羅氏不在家中,去了何家,而伏安已然把骨頭粥給熬好了。
昨天虞瀅把骨頭燉了兩回湯後,今日出去前,就囑咐讓伏安把骨頭湯熬好,再撈出來,把米放進去熬粥,這樣晚上也還能再熬一回湯。
她去河邊把草藥根上的土洗乾淨時,伏安和伏寧也跟著過來幫忙了。
草藥洗乾淨後,便拿回院子中擺放在樹枝上曬。
草藥直接放地上,容易有沙土,所以昨日虞瀅就與伏安,還有小伏寧一塊把屋子裡的柴火搬了出來,鋪在了地上,用來曬草藥。
這兩日的日頭大,曬個一日就能曬得半乾。
伏安曬著草藥的時候,在虞瀅的身旁低聲說:“小嬸,我發現這兩天小叔有點奇怪。”
虞瀅聞言,看了眼茅草屋,再而看向他,問:“怎麼個奇怪法?”
自從與伏危說了他大兄的事情,還有伏家最終隻餘他一人的事後,昨日他並未表明什麼態度。
伏安小聲說:“昨日小嬸不在的時候,小叔讓我去何家把何爺爺喊了過來,還讓我出去,也不讓我聽他們說什麼。”
虞瀅眉梢微微一抬,又聽他說:“不一會後,何爺爺就離開了,等晚些時候,何爺爺拿了鋸子和做木工的刀過來,還有好些大小不一的竹子和小木頭,對了,還有幾塊大概這麼長的板子。”
伏安兩手比了一尺左右的距離。
虞瀅看了眼,又抬起頭來看他:“你小叔要這些做什麼?”
伏安搖頭:“不知道,今早小叔就一直在捯飭那些木頭竹子,也不知道做什麼,我也不敢問。”
虞瀅望著茅草屋揣測了一會,她也想不明白伏危到底要做什麼。
收回心神,與伏安道:“你小叔除了幫忙做涼粉,還有他自己想做的事情,也是好事。”
總好過什麼都不想做,漫無目的,如此,整個人就會很快的垮掉。
先是精神垮了,後是身體。
伏安似個大人一般點了點頭:“對,小叔有自己想做的事就很好,以前總是一言不發,臉上也沒有什麼表情,就讓人感覺像個沒了魂魄的人一樣。”
虞灌暗道,這可不就是抑鬱了。
現在有好轉,自然是好事。
她與兩個孩子把草藥曬好後,想起伏危的淤青要擦藥了,她也就讓伏安去庖房看火,要是粥熬好了,就去把他祖母帶回來,隨即洗了手走到了草簾前。
“我進來了?”
直至屋中傳出一個“進”字,虞灌才掀開簾子進了屋中。
然後便掀開了簾子進了屋。
進到屋中,便見竹床旁的地麵上有一些竹屑和木屑,還有桌麵上的工具,但卻不見他做的那些東西。
她目光淡淡掃過,見到薄衾拱起,顯然是蓋了東西的。
他既然不想讓自己知曉,虞瀅也不打算自討沒趣的問他在做什麼。
她說:“今日給你再擦一下藥,再推拿一遍,往後就五天推拿一回。”
伏危掩唇輕咳了兩聲,道:“你如今正忙碌,倒也不必如此麻煩。”
虞瀅走到床邊,麵色從容:“不麻煩,脫衣裳吧。”
……
她倒是直接,半點也不扭捏。
伏危靜默了片刻,還是閉上了雙眼,再次認命般地把衣襟拉開,拉下單衫。
虞瀅心無雜物地拿起了藥酒,然後一如前兩日那般,在他的患處摸上藥酒。
手心觸碰到肌膚的那一瞬,伏危身體下意識緊繃了起來,手臂上的肌肉自然也跟著緊實了起來。
虞瀅瞧了他一眼,沒有再讓他放鬆。
片刻後,伏危身體還是逐漸放鬆了下來,感覺到了那前兩日還算柔軟的手,今日卻是有了些許粗糙的感覺,眉心不禁緊蹙了起來。
虞瀅給擦完了手臂和肩頭的淤青,繼而手法老練地給他推拿肩頸。
按了多久,她也就琢磨了多久。
心思微定後,她往微敞的窗外瞧了眼後,才微微低頭,壓低聲音詢問他:“前兩日我說的,你可聽進去了?”
伏危緩緩睜開了雙眸,眸色帶著幾分沉思。
須臾後,他語速徐緩道:“可我便是說再慢慢想其他的辦法,但在還沒想到其他的辦法之前,你也會按照現在自己覺得可行的方法來做,不是嗎?”
虞瀅麵露詫異:“你怎就知道我會這麼做?”
“你就是會如此。”伏危的語氣中沒有半點懷疑。
他們相識不久,但經過這些時日下來,伏危到底對她有了三分的了解。
虞瀅仔細想了想自己是不是真會如他所言的那般,但想了之後,覺得他說的是對的。
在沒有想到有用的辦法前,她確實會按照她覺得有用的方向走。
“那你覺得我能存夠銀子把你大兄大嫂接出來嗎?”她問。
這個問題,伏危前日徹夜未眠的時候,也想過。
她的能力確實有,可在窮鄉僻壤之地,能在一個月內賺這麼多的銀子,要麼是依著旁門左道,走歪路,要麼就是有際遇,不然以她現在這樣每日賣冰膏和采草藥,很難存到那麼多的銀子。
伏危的表情淺淡,可虞瀅也看得出來,他是覺得不太可能的。
虞瀅明白,他是依著事實來推測的,而非是說不信她,或是小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