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了之後,虞瀅便托陳大爺把他們送到朋來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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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客棧,到底魚龍混雜,虞瀅也就牽著伏安進去。
伏安看了眼牽著自己的手,悄悄地握緊。
虞瀅感覺到了那有一層厚繭子的小手握進自己的時候,轉頭看想伏安,他立馬轉頭望向了彆的地方。
耳朵黑裡透紅,顯然有些彆扭
虞瀅沒有說什麼,繼而牽著他到了客棧的櫃台前,與掌櫃複述了一遍先前藥商所言。
許是掌櫃把她認出來了,所以很快便讓小二去喊人了。
不一會,人來了,來的還是上一回的那個中年男人。
見她的藥材似乎有些多,便讓小工去幫忙搬了進來。
那中年男人也沒有過多言語,隻按章辦事的檢查藥材。
藥材的成色比在醫館收的要好,中年男人雖什麼都沒有說,但臉上也露出了幾分滿意之色。
依次稱了幾等藥材的重量後,普通草藥為二十二斤七兩,一般的是十斤四兩,稀少一些的為兩斤八兩,總共是七百四十九文。
男人算了個整,給她七百五十文。
虞瀅見藥材解決了,便問:“不知這位先生怎麼稱呼?”
中年男子淡淡道:“先生不敢稱,叫我羅掌櫃就好。”
虞瀅喚了一聲“羅掌櫃”,然後才低聲道:“我這有些好東西想給羅掌櫃瞧一瞧,不知羅掌櫃能否借一步說話?”
羅掌櫃眉頭微佻,思索了一下。
這婦人送來的草藥不僅比醫館的品相好,且種類也多一些,顯然是有真本事的,所以對她所言的“好東西”倒是來了幾分興趣,也就點了點頭。
虞瀅讓伏安在原地等著她,她與羅掌櫃走到了院子另一頭。
虞瀅把背簍裡邊的白布掀開,露出了底下的何首烏,她說:“這個大小與重量,起碼十年以上。”
羅掌櫃見過好東西,所以並沒有太過驚訝,隻是這何首烏罕見,所以還是露出了幾分詫異之色。
虞瀅道:“羅掌櫃不妨檢查一下可是真貨。”
羅掌櫃沉吟了一下,伸手進了背簍之中,拿起何首烏上的藤仔細查看,再而把小的那塊根莖拿出來仔細辨認,再低頭嗅了嗅氣味。
半晌過後,羅掌櫃點了頭:“確實是何首烏沒錯。”
虞瀅問:“不知羅掌櫃開什麼樣的價錢?”
羅掌櫃仔細思索了一會,才開了價:“八兩。”
虞瀅沉默了一下後,道:“我知道外邊的何首烏是值錢的。也知道在這玉縣沒有門路,我也賣不起價錢。更知道拿去其他地方賣也不大穩妥,所以我並未想著羅掌櫃能給我開多好的價錢,隻是希望羅掌櫃能出個誠心的價錢。”
羅掌櫃平靜道:“確實如你所言,藥材本就是暴利,若無暴利,無人會冒著險不遠千裡來嶺南收購藥材。嶺南途中有多少難以預測的凶險,恐怕也不用羅某多言了。”
停了一下,又道:“再者今日若是個不懂行的送來這東西,我隻會開六兩,但娘子你是懂行的,所以羅某才會多開二兩。”
話雖這麼說,但虞瀅知道肯定有商量的餘地的,所以她應道:“我也不是貪心的,也不會與羅掌櫃多磨,所以希望羅掌櫃再往上提一提,一口定價。”
羅掌櫃聽了她的話後,略一沉思。
半晌後,他道:“你且在這等候,我去詢問一下話事的趙東家。”
說著,他便轉身離開了院子。
虞瀅目送他離開後,看向另一頭伏安,朝著他喊了聲:“還要等一會。”
伏安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不一會,羅掌櫃回來了:“趙東家說,再給娘子添個八百文,圖個好兆頭。”
虞瀅聽到這個價錢,有些失望。原本以為能湊個整,得個十兩,但顯然是她想多了。
這時羅掌櫃又接著說:“但趙東家說娘子實誠,草藥也收掇得乾淨,所以三種等級的草藥皆漲一文錢,且往後每回來這玉縣收藥材的時候,都會以這個價錢來收娘子的藥材。”
虞瀅聞言,心頭一動,但麵上卻也不顯:“趙東家往後可是要繼續收我的藥材?”
羅掌櫃點頭,說:“每年這個時候,還有入冬前,也就是十月初還會來收一次草藥,也是在這朋來客棧,到時候主要收可治風寒等冬日疾病的藥材,娘子屆時有多少草藥都可送來。”
虞瀅遲疑道:“若是往後趙東家都能收我的草藥,這何首烏的價錢我便不提了,但是萬一我在這幾個月都費時間準備了上百斤的藥材,但掌櫃不收,又或者不來了,我何處說理去?”
羅掌櫃:“來嶺南收購藥材的不止我們一家,便是我們不收,以娘子這些藥材的品相,彆人也會收。”
虞瀅當然知道有這個可能,但是得有門路才行呀。
琢磨了一下後,虞瀅道:“可趙東家與羅掌櫃這裡不坑人,我自是想要與二位繼續做買賣的,再說了,這口說無憑的,讓人心裡沒底,還不如立下字據為證。”
聽著她的話,羅掌櫃難得一笑,想起趙東家說的話。
說這婦人送來的草藥比他許多醫館收購的都要好,如果可以的話,下回來玉縣就找她收藥材。
羅掌櫃衡量了一下後,說:“那娘子你暫且等著,我再與東家商量一下。”
約莫半晌後,羅掌櫃帶著一個三十開頭的男人走到了後院,也就是虞瀅在吳記食肆見到那個藥商。
趙東家道:“聽羅掌櫃說你要立字據為證,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能確保之後的藥材都與現在的藥材品相一樣?”
虞瀅不卑不亢的道:“凡事沒有十全十美的,我隻能保證到時候有九成五的品相優良。”
趙東家聞言,笑了笑,說:“你要是應下全部都能一樣,我倒是有些不信,你這麼說,我倒是放心了。”
他看向羅掌櫃,說:“寫一個字據,五百斤藥材到頂,以下不限,把收貨的日子也寫出來,若是到時候不收藥材,賠付五兩銀子,另外順道與她說一說側重收哪一些藥材。”
說罷,看向眼前的婦人:“你看,如此可行?”
虞瀅點頭:“如此自是最好。”
見她應了,羅掌櫃便去尋筆墨寫了兩張字據。
趙東家落下姓名,將整個手掌印上了印泥,隨而在兩張紙上摁上了掌印。
虞瀅也如法炮製,回憶了一下餘六娘的字跡,但因記憶模糊,隻能憑著感覺來寫。
自小在祖父的教導之下,虞瀅練得一手好的毛筆字,倒是不用擔心寫得歪七扭八的。
落下掌印後,小工也取來水給她清洗了。
收好了契書後,不一會,羅掌櫃便讓她隨他去取銀子。
虞瀅不放心伏安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所以便把他也一同帶去了。
入了屋中,看到羅掌櫃拿出來的銀子,伏安瞪大了一雙眼,眼中全是震驚之色,心底久久不能平靜。
羅掌櫃捧了五貫錢放到了桌麵上,說:“這裡是五千文,另外我會稱一些碎銀子給你,不足的再另補給你銅板。”
虞瀅也是對古代的銀子流通還是有些了解的。
在古代,尋常老百姓多是用銅錢流通,用碎銀子的也少,銀元寶更是不用說了,有的人可能一輩子都沒見過銀元寶長什麼樣,所以羅掌櫃給的多為銅錢倒也是正常的。
羅掌櫃開始稱碎銀子,稱好了又補了二十來個銅板。
虞瀅把碎銀子和銅板收入了她自己做的荷包中,再問羅掌櫃給了一方深色布包裹著那看著有幾十斤重的銅板。
把一包的銀子放入了背簍之中,沉甸甸的感覺讓虞瀅既踏實卻又不踏實。
前者是不用為贖回伏安伏寧爹娘的銀子而憂愁了,後者是身懷“巨款”在外,心裡邊總是七上八下的。
離開了客棧後,虞瀅低聲囑咐伏安:“剛才在客棧聽到看到的,不能告訴任何人,連你奶奶都不能說,就怕走漏了消息被人搶走了,你知道嗎?”
傻了許久的伏安終於回過了神來,他深呼了幾口氣來平緩現在的心情,片刻後,才應:“我知道的,連口吃的都有人搶,更彆說……”他頓了一下,沒有往下說,而是小聲卻嚴肅的道:“我誰都不說!”
虞瀅很滿意他的反應,也小鬆了一口氣。
時下雖然有銀子了,可虞瀅更是不敢亂買東西。
她隻是買了三斤米和十個雞蛋,還有就是想買給伏寧的糖葫蘆。
她買了兩串。
伏安一串,伏寧一串。
雖然家中有很多缺的,可她也隻敢賣這麼一些了,畢竟財不外露,買得多了,難免引得旁人注意,生出了攔路搶劫的心思。
時下也隻能等把銀錢都放在家中後,再出來采買需要用到的東西,如此才能買得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