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十九章(2 / 2)

虞瀅做好了這些後,把羅氏喊進屋了。

待羅氏進屋後,她把二十文錢給了她。

羅氏仔細摸索了一下掌心的東西,摸出來是銅板之後,臉色一慌:“六娘你這是做甚?快拿回去!”

她慌忙地探出手去撈虞瀅的手,卻是沒摸到。

虞瀅微微後退了一步,說:“我賣藥材掙了好些銀子,我給你二十文錢,是想著哪天我不在家時,有些什麼事情也還可以急用,也不至於一籌莫展。”

“可說什麼,我也不能要你的銀子呀,你幫我們伏家已經夠多了,我要是再要你的銀子,我這、這都成了那吸血螞蟥了……”

話到最後,羅氏聲音哽咽了起來。

虞瀅緩聲說道:“我能對你們好,前提是你們對我也好,是相互的。這種好並不是在於銀錢上,而是在於生活瑣碎上。”

伏家祖孫,包括伏危,並不是害怕她離開了後無人幫他們,才會對她好的。

真心與虛情假意,虞瀅能分辨得出來。

羅氏道:“我們對你好,那全是你對我們好呀。”

虞瀅伸出手把羅氏手掌闔上,讓她握住了二十文錢,說道:“你若不收著,我就給寧寧。寧寧年紀小,若是丟了如何是好?所以還是你拿著吧。”

虞瀅如此勸了她一會,羅氏隻得收了起來,心裡暗道存著,等哪日她想要離開伏家了,她再還給她。

羅氏走了後,虞瀅收好其他銅板,之後把一包三十來斤重的銀錢從屋中抱了出來,見伏安看了過來,她手指放在了嘴邊,對他輕“噓”了一聲。

伏安愣了一下後,也反應過來地點了點頭。

虞瀅在屋外提醒了一下伏危,才抱著包裹入了屋中。

伏危望著她進來。

看到她懷中的一包重物,眼中露出微疑之色。

待見到她往外瞧了眼,謹慎小心的模樣,他大抵也猜到了那包裹裡邊裝的到底是什麼。

“你把銀子拿過來了?”

虞瀅步子稍一頓,詫異地看向他:“你怎會知曉這裡邊是銀子的?”

伏危:“昨日你端著何首烏進來的時候,雖然神秘,但並未像現在這麼謹慎。”

虞瀅聞言,也不賣關子了,徑自說:“我有時也不在屋中,不能時時刻刻的守著,總怕出些什麼意外,再者也沒個藏東西的地方,還是放在你這穩妥一些。”

伏危望著她那澄澈的雙目,沉默了片息,說:“放到我這,你就放心了?不怕那些賊人摸到我這屋子裡來?”

虞瀅想了想,應道:“那也總比無人好,若是有賊人進來了,你隻管大聲喊,先震懾了那賊人再說,沒準他心一虛就跑了。”

“不說賊人,就說這些銀子,你信得過我不會監守自盜?”他問。

虞瀅聽他這麼說,默默地看了眼他的雙腿。

伏危看見她的目光,反應了過來。

方才一瞬間,他似乎忘了自己是什麼情況,他過於看得起自己這麼一個瘸子了。

靜默了一會,他問:“那你想藏哪?”

虞瀅直接往他床上一放:“就這吧,你每日一睜眼就能盯著,也算是有活乾了。”

……

伏危一默

這能算什麼活?

虞瀅在桌旁坐下,呼了一口氣,說道:“如你所言,何首烏隻換得八兩八的銀子,這些銀子贖回你大兄他們後,剩下也沒有多少了。”

伏危並無驚訝,麵色淡淡的道:“玉縣這個地方便是這樣。”

虞瀅詫異道:“你去過玉縣?”

伏危搖了搖頭,說:“嶺南中蒼梧郡最偏遠,玉縣又是蒼梧縣最偏遠的一個縣,情況可想而知。”

聽他這麼一說,好像也是這麼一回事。

“對了,那包裹裡邊是五千貫和三兩碎銀,雖說贖銀是七兩多,但我總得多留了一些用來打點。我除了拿銀子過來,也順道過來與你商議一下,看看該什麼時候去贖你大兄大嫂?”

離他大兄出事還有大概一個月的時間,在這幾天安排好了,也是可以去贖了,但她對流程卻不熟悉。

伏危斂眸沉思了一會,片刻後,他抬眸望向她:“你要去采石場那個地方?”

虞瀅點頭:“不然誰去?”

伏危眉心漸漸皺了起來:“采石場魚龍混雜,有無辜之人,也有窮凶極惡之人,你去,不成。”

伏危所言,虞瀅也是清楚的,所以也不會逞強說要自己一個人去:“所以我這不是來與你商量了。”

她擰眉思索了一會,說:“要不然,去詢問一下何叔他們,看要不要一同去探望何二郎?”

伏危沉吟一息後搖了搖頭:“這事還需另議,畢竟你們一同去,可到時候大兄和大嫂也一同回來了,隻他兒子在采石場做苦役,他心裡自然不是滋味,往後恐會生嫌隙。”

說到這,伏危又道:“雖然陵水村是窮陬僻壤之地,但也會有栽贓誣陷之事,更有刁鑽惡人。與村民交好,往後就是有惡人誣陷,也能多個人相幫,有利無害。”

虞瀅聽到他說惡人誣陷,便想起了那個被抱錯的真公子。

她憂心詢問:“話又說回來,你說伏家大赦的事情應是傳到了武陵郡,那個……”她想了想,才說:“那個人會親自來嶺南查看你的情況嗎?”

說起武陵郡三字,伏危回想起那個有幾麵之緣的男子,眼中多了些冷漠。

“他既已離開了這個地方,便再也不會想回來了,更不想讓彆人提起他的身世,再者……”

伏危頓了頓,才冷聲說道:“他親生父親是不會允許自己的兒子是個廢物的,在他成為太守之子後,他要學的東西之多,多到他難以騰出時間來對付我。”

“他或會在意我的處境,可能怕我過得好,所以會派人來調查。”

“若我過得好,他會讓人繼續折磨我。若是我過得不好,他便沒有心思來對付我,或許過個一年半載他便會忘記我這個人,偶爾想起,也覺得我是廢人,不配他記著。”

雖見過數麵,但伏危也大概能看透那人是個什麼的品性。

那人雖沒有大城府,可在幾次見麵之後便知不是正派之人,為人心胸狹隘,錙銖必較。

聽了這話,虞瀅心裡頭暗暗鬆了一口氣,但隨即又愁道:“依你所言,你這一年半載定是不能下地行走了,不然讓他知曉你治好了腿,肯定還會再派人循環往複的斷你雙腿。”

伏危略一點頭,這也是他一早便知道的事情。

可不知想到了什麼,又補充道:“隻是做個假象而已,避開外人便成,該做的活還是能做的。”

虞瀅倒是不擔心他幫不了忙,隻是她總覺得旁的有些事情不對勁。

皺眉思索半晌,終於想到了關鍵的問題:“那萬一把你大兄大嫂接回來,他豈不是知道伏家日子過得好了嗎?”

畢竟一下子拿出那麼多銀子贖人,是個人都會起疑。

伏危似乎早以想到了這一點,所以依舊從容,嗓音沉穩的道:“所以若是還有時間,便不急著去采石場,等一等。”

他視線望出了院子外,眸色幽深。

虞瀅循著他的目光望出外頭,卻沒發現什麼,便狐疑的問:“等什麼?”

伏危收回了目光,望著她時,不疾不徐開口:“等他來打探消息的人,那人走了,便可把人贖回來了。”

說罷,繼而垂眸算了算武陵郡到雲縣的距離,片刻後,繼而說:“大赦是一個月前下來的,他必會花些時間調查伏家有沒有在大赦的名單上,如此便也就扣去七八日的時間。”

“武陵郡到雲縣半個月時間的路程,若無意外,這幾日便會有人來查我的現狀和伏家的現狀。”

虞瀅看出窗外的庖房,說:“那我那兩間新搭的小茅草屋,可會有問題?”

伏危淡然從容的道:“繁華之地來的人,哪怕是尋常人家,在他們眼中一間破茅草屋和兩間破茅草屋有何區彆?”

虞瀅搖了搖頭:“也是,那人也不會把伏家原有幾間茅草屋都掛在嘴邊,來查的人肯定也不會留意。”

話到最後,虞瀅忽然想起了什麼,說道:“不對,你怎知曉武陵郡的探子有沒有來過陵水村?”

伏危偏頭瞧了她一眼,緩緩啟口:“你何時見過陵水村有生人?”

說罷,繼而看出了窗外。

虞瀅頓了一息,隨即反應了過來,一撫掌,笑道:“明白了。”

陵水村這般偏僻的地方,連個乞兒都不會來,平日還會有什麼人來?

再有這村子裡頭就是發生一丁點芝麻綠豆的小事,也會很快傳遍整個村子。

隻要讓伏安多在村子裡頭走動,她也每日卻一回何嬸家,多嘮嗑幾句,也能知道有沒有生人來過陵水村了。

虞瀅想到這,不禁又看向了床上的伏危。

小半個月下來,雖吃食方麵還沒跟上來,但因調理得當,所以臉上也已然慢慢恢複了血色,就是那一雙眼神也不再是死氣沉沉的一片。

時下有淺淺的日頭光亮從窗口灑入,再而落在他那張臉上,五官格外的深邃英挺,俊美得讓人賞心悅目。

伏危不僅是長了一副好皮囊,也長了一顆玲瓏心竅。

即便足不出戶,卻能麵麵俱到,很難不讓她對他生出欽佩之意。

伏危察覺到她的目光,轉過頭,在二人目光就要相觸的下一瞬,外邊忽然傳來了何叔與羅氏說話的聲音,也就打斷了二人的四目相對。

“大嫂子,我方才聽村子裡的老人說這幾日恐會有颶風,所以就想著提前過來給你們的屋子做兩扇竹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