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六十九章(1 / 2)

一通添置下來,油鹽米菜,陶罐,陶灶和碗筷等物件,雖都不是貴物,可雜七雜八下來,也花去了好些銀錢。

眼瞧著都申時了,虞瀅買回掃帚和簸箕打掃屋子。

今日安床的時候,一打開屋子的門窗,昏暗蒙蒙的屋子頓時光亮了起來,也瞧見了久未清理後,滿室的灰塵和蜘蛛網。

虞瀅剪下幾塊布。兩塊方布折成三角,用做口罩,再用方巾把頭發給遮住,以免灰塵落在頭發上。

二人皆戴上口罩和布巾。

虞灌看到伏危的裝扮後,一時沒忍住笑出了聲。

原本身姿玉樹,麵容俊逸,在蒙臉遮發後,怎麼瞧著都覺得有幾分滑稽。

伏危瞧著她,也露出淺淺笑意。

二人一同掃去幾個屋子的灰塵,再拂去屋腳的蜘蛛網後,虞灌在幾間屋子,包括庖房和茅房的牆角,都燜上了從家裡帶來的藥草,有驅蟲去濕之效。

燜時把門窗都封上,以保證效果。

燜了半個時辰後,也正好清理完院中的雜草和晾衣的地方,她起身去打開門窗散去屋中的煙霧。

屋中牆壁的邊邊角角躺著許多蟲子的屍體。在條件差的村裡都住那這麼久了,虞瀅早已適應,故而能淡定的把這些蟲子掃出去。

伏危正在把院裡的雜草收掇起來,見她掃出來的蟲子,都無需虞瀅多言,他就順道挖個坑給埋了。

一同忙活收掇後,這小院和屋子才有了能住人的模樣,這時也已到日暮時分,該做暮食了。

因牛車是他們自己租的,所以虞瀅把能帶來的都給帶來了。

除卻一些藥材外,包括還沒完全長好,但已然可以采摘的菘菜也帶了好幾顆,就是柴火都有一小把。

城裡的樹不允許隨意砍伐,因此需要用到柴火,要麼在外頭買,要麼出城砍。

柴火是有的,接著就是用水的問題了。

在巷子後頭有一個水井,整個巷子的用水都是從那處提的。

虞瀅拿著桶出去,伏危與她道:“你忙活了一日,莫要打太多,我入夜後再去打。”

晚間夜色昏暗,便是巷子有人走過也看不清楚誰是誰,況且伏危打算半也去打水。

搭夥過日子,虞瀅也不會一味的把活都攬到自己身上。再者之後伏危會與伏安羅氏一塊住在縣城,一個老的一個小的,他怎麼都得要有擔當才成。

他既然都這麼說了,她就打三回水,夠今晚用就成。

在這新家的第一頓飯,虞瀅不想太過將就。

半斤脂瘦相間的豬肉用來做紅燒肉,而半斤肉脂用來熬油。

為做紅燒肉,虞瀅特意買了二兩糖回來。

先用酒和薑蔥焯水,撈起待用。

淨鍋放到陶灶上熱,待鍋熱後放入糖和些許熬出來的豬油,待融化成糖油後,再把豬肉放到鍋裡翻炒至變色,加入醬油炒香再放一碗煮開的水。

加水後再往裡加入些許鹽和野八角、五指毛桃、茴香,最後燉到收汁便可。

虞瀅在采藥的時候,發現了野八角和五指毛桃,野茴香等草藥。

這些草藥既可用來做藥材,也可做香料。

因不多,總共也就兩三斤,虞瀅也不打算賣出去,先留著。

一個紅燒肉和一個青菜,便是他們今晚的晚飯了。

他們的小院安靜得隻有忙碌的聲音,但很快,隔壁院子開始吵鬨了起來,孩子的哭鬨聲伴隨著大人的怒罵聲。

比起安靜的陵水村,這玉縣是濃濃的煙火氣息。

大概是因為陵水村每一回都相隔甚遠,就是有人半夜嚎叫,估摸也隻能是臨近的幾戶才能聽得見,所以才顯冷清安靜。

虞灌喜歡安靜,卻又不喜歡安靜。

在這種動亂的年代,安靜會讓人害怕,總歸還是熱鬨些好。

飯菜端上桌麵,隻虞瀅和伏危二人一塊用食。

伏危目光落在色澤豔亮的紅燒肉,挾了一塊淺嘗後,眼中露出驚豔之色,隨而抬眼驚詫的望向對麵的虞瀅。

虞瀅看見他的神色,便問:“是不是入口軟糯,肥而不膩?”

伏危點了頭:“我從未見過豬肉還可以這麼做。”

虞瀅心道這紅燒肉是因蘇東坡而出名的,但在更早是出現在《齊民要術》中的。

隻是書中紅燒肉的做飯,並未添加她方才加入的香料而已。

現在這個朝代混亂,更像是北朝時期。在這個時期的菜式還沒有那麼複雜,而且她未見過鐵鍋,那麼炒菜肯定也是少的,伏危沒見過也是正常的。

虞瀅決定道:“明日不是要請霍衙差過來麼,就做這個菜吧。”

喬遷的桌席,虞灌隻打算做兩桌。

畢竟親近的鄰裡都幾乎在陵水村。

自家的幾人,再有就是和吳記食肆的掌櫃與小二,陳大爺,這麼些人兩桌就足夠了。

而霍衙差單獨請,好讓伏危打聽信息,同時也可避嫌。

素來不重口腹之欲的伏危不禁再嘗了一塊肉,點了頭:“這菜極好,再配些酒,也不用擔心霍衙差不暈頭。”

虞瀅:……

他倒是不避著她說自己的打算了,他該是有多信她呀。

想了想,她又說:“除了這紅燒肉,再做一個紅燒魚和一個酥肉,最後一個青菜和一個燉豆腐,便是再多兩個人也是夠吃的。”

這頓飯下來,同是也確定了明日的食譜。

暮食之後,虞瀅把在家裡搗好的藥材取了出來,用酒浸泡著,明天買回羊尾巴油後可直接做麵脂。

快冬季了,麵脂的需求會更大,她不想浪費太多時間,隻能抓緊時間來做出更好的麵脂。

弄好後,熱水也溫好了。

虞瀅先行去梳洗。

洗出來渾身暖烘烘的,入了屋中才發現窗戶微微敞開,床下邊有一個燒著柴火的陶盆。

原本冷冰冰的屋中,現在便是打開著窗戶,也因這盆火而暖和。

不用想,也知道這火盆是誰放的。

他們今晚是分屋子睡的。

家中備好了一床被褥,原是準備給伏安的,伏安要在玉縣,也就一同帶來了。

有兩張床,兩床被褥,自然是不會再同睡。

她把床褥鋪到床上,雖然小了些,可也夠她躺的了。

鋪好後,屋中已足夠暖和,虞瀅想到伏危的屋子沒有火盆,就弄濕帕子端著小火盆到他的屋子。

放好出來的時剛好碰上了沐浴回來的伏危。

她說:“我屋子夠暖和了,就把火盆端到你屋子,你睡前記得要把火盆拿出來用水澆滅。”

伏危輕“嗯”了一聲,琢磨了一下,說:“若有事,便喊我。”

虞瀅點了頭:“你早點休息吧,明日還得早起去衙門呢。”

“你也早些休息。”他低聲說道,從屋中透出的亮光映在他的臉上,在這微弱的光亮之下,他望著她的眼神格外柔和。

二人目光相對,生出些許的微妙,讓人心跳略快的微妙。

明明兩人先前經常睡在同一張榻上,也沒有這種奇怪的微妙,反倒是分開後卻讓人覺得曖昧了。

虞瀅輕咳了一聲,說:“那我回去休息了。”

說罷,轉身入了屋中。

轉身關上房門的時候,看見伏危依舊站在門口,挺立的身姿與以往躺在床上的姿態截然不同,哪怕隻是粗布麻衣,也影響不了他出眾的氣質。

目若朗星,芝蘭玉樹,莫過於此。

好看的人配上好的品性,總是容易讓人心生喜意。

虞瀅對他淺淺一笑,才把房門關上。

關上房門,她臉上的笑意淡去。不由自主地摸上心口的位置。

她應是也有幾分心動的,隻是這幾分心動,尚不足以她下決定。

就是要下決定,也要等她真的適應了這個時代後再說。

這是對自己的負責,也是對另外一人的負責。

虞瀅沒有自尋煩惱,很快就把這事壓在了心底。

上了榻後,把所有的銀錢都取出來細數。

這一通置辦下來,帶出來的八百文和在衙門所得的五百文,現在也就隻剩下兩百左右了。

明天得置辦一桌子菜,她還得買一些羊尾巴油在麵脂,那後日的喬遷席怎麼弄?

虞瀅隻覺得頭大。

早知就先隻買一張床了。

可現在買都買了還能如何?

隻能看看明日能剩多少銀錢。若是不夠,等到大兄大嫂來玉縣的時候,再厚著臉皮讓他們借一些。

虞瀅把所有的銅板都放好後,也就躺下了。

不得不說,茅草屋夏季是涼快,可就秋冬來說,一點都不保暖。

這屋子不僅不透風,還隔音,更具安全性。

初來乍到這個世界的時候,讓虞瀅印象最深刻的是屋外頭傳來的野獸吼聲,即便在屋中也清晰可聞,總覺得隨時會有猛獸闖入屋中,一直都擔驚受怕。

後來家裡人多了,她也就不那麼害怕了。

這結實暖和屋子和木床,讓虞瀅很快就睡著了,沒有半點認生。

隻是睡得下半夜,虞瀅做了一個夢。

她夢到伏危到衙門上值後,被衙門裡邊的人欺辱。

故意弄倒他的輪椅,再搶去了他的輪椅,讓他倒地爬不起來。眾人圍著他,指指點點地嘲笑他是一個瘸子。

伏危趴在地上,孤立無援,就好似被人遺棄的大狗狗。

虞瀅看不過眼,正想要上前去把他拉起來的時候,夢就醒了。

虞瀅坐起,茫然的環視了一圈周圍的陌生環境後,才反應過來這裡是新租的屋子。

才要回想方才的夢境,就聽到外邊傳來細微的水聲。

她走到窗戶後邊推開了半條縫隙,便見昏暗的院子中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在忙活著。

想起夢中伏危趴在地上掙紮,孤立無援的可憐模樣,再看到他站在院中的身影,虞瀅一笑。

她就是愛瞎操心,伏危又不是真的瘸,且縣衙裡邊還有個可以照看一二的霍衙差,就算被為難,也不至於像夢中那樣淒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