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6 章 一百六十六(2 / 2)

她抬眼望去,一身粗布麻衣的餘家夫婦便立在馬車側。

餘家大兄在餘六娘的記憶中,是個飽讀聖賢書,醫術卓然,清高倨傲的清朗公子。而長嫂,餘六娘雖不喜,可在記憶中也是端莊知禮的大家閨秀。

可如今,餘家流放數年,餘家大兄既壯實也黑了許多,雖沒了那副清朗樣貌,可卻也比記憶中穩重了許多。

餘家大嫂依舊是那般嫻靜,隻是多了些經曆過磨難的滄桑。

那一瞬,或是餘六娘的感情有殘餘,又或是她對親人的眷念,不自覺地就紅了眼。

眼紅了,卻也笑了。

相對無言片息之後,她笑迎了上去,喚道:“阿兄,阿嫂,你們可算是來了。”

餘大郎望著眼前兩年不見妹妹,心頭百感交集。

曾經他對這個驕縱蠻橫的妹妹百般不喜,甚至話不投機半句多,可真的兩年不見,卻甚是掛念。

擔憂因她性子驕縱蠻橫,與人交惡,致己身陷險境,幸好,她過得很好。

餘家大嫂看了眼小姑子身後的醫館,再看回眼前人,麵露溫和笑意:“兩年不見,六妹妹似乎不一樣了。”

虞瀅聽得出來懷疑和感歎的區彆,並無異色:“以前是六娘不懂事,如今經了事,自然成長了。”

餘大郎聞言,心中也多了幾分欣慰。

六妹長大了,往後也能照顧好自己,他與母親就不用為她擔憂那麼多了。

仔細想想,說是擔憂六妹,實則這一年下來,餘家也是多得他們夫妻二人照顧,才慢慢的過上正常日子,現在的六妹已全然不用他們再為她操心了。

思及此,餘大郎心下寬慰了許多。

正說著話,溫杏聽說親家兄嫂來了,忙從醫館中出來,笑迎上前:“日盼著,可終於把親家兄嫂給盼來了。”

跟著虞瀅在醫館做了一年,見的人多了,溫杏那靦腆的性子也有所改變。

虞瀅向他們介紹:“這是我家大嫂。”

餘家大嫂朝著溫杏一頷首:“原來是親家嫂子。”

相互問好後,溫杏道:“趕了近兩天的路,舟車勞頓的,弟婦給二位也準備了住宿,不如先落腳再去用中食。”

夫妻二人是客,自是沒有意見。

虞瀅轉頭吩咐人看著醫館,便攜同大嫂把餘家兄嫂帶去剛賃下的宅子。

到了宅子,入了內,餘家嫂子環視一圈後,發現並沒有旁

人居住的痕跡(),應當不是伏家⑤()_[((),略有躊躇:“就我們夫妻二人住在這裡?”

虞瀅笑道:“自然不是。”

在二人疑惑的眼神下,她接著說道:“等夫君這些天把章程都弄完了,就把阿娘和姨娘他們都接到玉縣來,到時候這宅子就小了。”

二人聞言,更加堅信妹夫信上說去豫章之前就把餘家的罪籍都給去了,不是假話。

“你們何時去豫章?”餘大郎忽然插話問道。

虞瀅笑意淡了些,微微抿唇應道:“月底就要去了。”

話一出,餘大郎沉默了下來。

餘家大嫂驚訝道:“這麼快就去豫章了,那還能見一見阿娘嗎?”

虞瀅應:“夫君說在去豫章前能把阿娘他們接來,便是接不來,我也是要回去瞧一瞧的。”

話到這,虞瀅看向餘家大兄:“阿兄要是怪我沒有回去看阿娘,便怪吧。”

虞瀅沒有並未過多解釋。

這話一出,幾人都相繼沉默了。

雖說六娘現在變得更加穩重了,脾氣也好了許多,但他們對以前的六娘也是了解的。

以前的六娘總是多顧著自己,不顧旁人死活的自私,與餘家老太太的性子尤為相似。

此番她已是良籍,丈夫還在知縣底下辦差,與他們這些罪臣遠一些也像是她的做派。

雖是如此,但她還掛念著自家,他們餘家也靠著她,過得才不像旁人那般艱難。

都如此了,他們哪裡還有臉怪她不回來?

虞瀅見他們的臉色微妙,便知他們想歪了,這也是她意料之內的事情。

安頓好後,準備去附近食肆用中食,才出門就遇上了伏危。

虞瀅詫異,今早出門時,他也沒說要過來呀。

轉念一想,對於餘家與她,他總是憂思過甚,不用說他也是會來的。

餘家兄嫂是見過伏危的,一眼就認出來了,忙行禮。

伏危上前扶住拱手作揖的餘大郎:“舅兄這是何意?哪裡有做兄長的向妹夫行大禮的道理?”

餘大郎被扶起,道:“罪籍從良籍一事,若非妹夫從中周旋,怎會如此輕易就去了?”

伏危道:“隻是在郡守前露了臉,得了幾分賞識,求到郡守那處,正巧郡守心情好,揮手就同意了,隻是運氣好罷了。”

伏危說得輕巧,可餘大郎是不信的。

便是換了個皇帝,可寵妃也依舊是長公主,餘家得罪了她,怎會那麼容易就從良籍?

妹夫必定是花了大力氣才把這罪籍去了,如今這麼說,隻是不想讓他們有負擔罷了。

“妹夫不用多言,我也知個中艱難,難為妹夫了。”

伏危與虞瀅相視一眼,心說倒真不艱難,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沈太守也是做了個順水人情。

寒暄過後,也就一同去食肆用飯。

虞瀅口味往餘六娘的口味偏,便是小動作都是與餘六娘無疑。

縱然餘六娘與其親兄此前關係並不是特彆的親近,虞瀅也是小心謹慎,不敢掉以輕心。

用飯後,虞瀅與伏危送餘家兄嫂二人回院子休息,明日再到永熹堂去了解各種雜事。

目送妹妹妹夫離開後,夫妻倆也回了屋。

餘家大嫂收掇著行李,琢磨道:“我瞧著他們夫妻甚是恩愛,阿娘也不用擔心了。”

說著話,卻沒有聽到丈夫搭話,有些奇怪地轉回頭瞧去,隻見丈夫若有所思的坐在桌前,不知在想些什麼。

“大郎,大郎?”

被喚了兩聲的餘大郎恍然回神,看向妻子:“怎麼了?”

“我還問你怎了,怎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餘大郎搖了搖頭:“也沒想什麼,隻是忽然覺得六妹妹如今這般懂事,讓我這心裡空落落的。”

餘家大嫂“噗嗤”一笑:“變好了你還空落落的,難不成要變回以前那般你才覺得踏實?”

餘大郎想起以前妹妹目中無人,囂張跋扈不講理,甚至還有些惡毒的模樣,背脊一涼,搖了頭:“算了算了,還是現在好一些,像現在這般穩重才讓人放心些,不會傻乎乎的中人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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