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盈缺還可以說是一直偏著落永晝,你又算什麼?
好在這人魔兩族裡麵,終歸是不缺明白人的。
星部首領見落永晝眼見著要被仙道幾個人隻言片語,那麼劃歸到了他們陣營裡,哪裡甘心?
他當即咬咬牙,跪了下來,高聲道:“屬下恭迎主上登位!”
他這一聲中用了魔息,聲音飄到青玉台更上,王城更外,久久不散。
久久不散…
就是沒有人應和,十分尷尬。
星部首領維持著下跪的姿態,茫然張望。
仙道的眾人不用多說,兀自在那裡做著天人爭鬥。
他們理智告訴自己證據板上釘釘,不得不信。
情感又強過一百倍地壓倒理智,想要不信。
穆曦微:“師父…”
您倒是說句話啊
他好像置身在了刀山火海裡,周圍渾身上下都是刀紮,都是火燒火燎,隻等著命定的那麼一句話,像甘露似把他救出來。
隻要落永晝一句話,再荒謬,再漏洞百出,他也願意信。
一句話而已。
兩個字的回應而已。
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得出來的事。
星部首領誰的應和也沒有得到,很是尷尬。
人族兩難掙紮,兀自糾結,自沒有功夫去搭理他。
而魔族大多數魔看他的眼神,也和看白癡沒什麼區彆。
從那條禁令上就不難看得出來,新主絕不是個讓人省事的,急急忙忙迎著人登位乾嘛?供祖宗嗎?
星部首領一顆心,漸漸破碎在王城晚風裡。
然而這遠不是終點,日部首領所作所為,才是星部首領最不能承受的,最往他心裡紮刀子的。
日部首領輕咳一聲,義正嚴辭:“你好好看看,站在青玉台上的是劍聖,何時成了我族魔主?我族與人族有大仇,切莫混為一談!”
日部首領心裡在暗暗狂喜。
終於讓他等來那麼一個機會。
在半個月擔心受氣,擔驚受怕,唯恐落永晝時時刻刻給他來搞個大局的煎熬過去後,自己終於迎來了曙光。
能夠把落永晝和魔族劃個涇渭分明。
他最開始找落永晝當魔主的初衷,隻是想樹個靶子打穆七。
並不是很想供一個比穆七更瘋的祖宗。
劍聖還是他們人族自己供著吧。
星部首領不可思議望著他,臉上表情足以說明他內心所有震驚。
當初說好的迎劍聖回來打穆七,怎麼到了這種登位的關鍵時候就變了卦?
當時和他分析利弊侃侃而談的日部首領呢?
是換了一個魔被奪舍了嗎?
日部首領嘿然在心裡冷笑一聲,無聲回他。
那是因為這幾天在魔宮伺候這尊祖宗的人不是你。
日部首領做出表態,不提大妖魔主,他就是魔族的陸地神仙之首,說的話自然可信。
落永晝:“……”
他開始重新審視起日部首領。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日部首領看上去老老實實的,沒想到關鍵時候倒打一靶這種事情做得如此順溜。
仙道眾人這才是徹徹底底放下了心,一副心有餘悸,劫後餘生的模樣。
“我說呢,劍聖怎麼可能與魔主有絲毫牽連?”
他們腦子轉得很快,在交談之中,飛快得出推斷:
劍聖身上的魔息,一定是殺了魔主以後沾上的。
星部首領的作為,一定是自己主上被殺,心中憤恨,於是往劍聖身上開始潑臟水,企圖離間他們人族。
而白玉檀——
不奇怪,反正白家睿智,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習慣就好。
他們頭一次體會到劫後餘生,到底是什麼樣美妙的感覺。
落永晝:“……”
他隻是一句沒插上,就眼睜睜地看著局勢被推波助瀾到眼下地步,自己被洗得清清白白。
比他更想不到的,是穆七。
他本來懷著看一場劍聖身敗名裂的好戲而來,結果沒想到,好戲沒看到,氣倒是積了一肚子。
仙道的人怎麼能那麼蠢?
穆曦微、月盈缺、秋青崖他們幾個,怎麼能那麼睜著眼說瞎話?
沒等他生完氣,一道劍氣橫掃過群魔,愣是從水泄不通的會場底下清出一條道,把穆七卷了出去。
落永晝站在台上,似笑非笑看他。
他似笑非笑的那副神態挑釁極了,分明寫著不服拔劍的傲慢,可生到他臉上,流淌在那眉那眼裡,就變成了獨一無二的好看。
弟子們先是被一劍震住,隨即目光落在了穆七臉上。
之前那麼多魔齊聚一堂沒發現,單獨拎他出來一看,這個魔…
和白玉檀長得真的好像,一模一樣。
他們目光反複在白玉檀和穆七之間橫跳,充滿著某種欲言又止,又恍然大悟的意味。
把白玉檀看得麵色乍青乍白,額上青筋直直地跳。
看白羅什那副樣子,也好像是要閉過氣去了一般。
落永晝隨意掃了一圈。
行了,穆七在場,魔族來得差不多,仙道裡年輕一輩出色的也基本全到。
那件事可以開始做了。
至於大妖魔主的身份——
既然兩方全然到場,大妖魔主的身份要不要也無關緊要。
就當是給穆曦微保留最後的一個夢吧。
他於萬眾矚目,焦點所集間走下了青玉台。
人魔兩族無聲肅穆地為他讓出一條路。
落永晝走到穆曦微身前,出乎意料地伸手捂住了他眼睛,含笑道:“彆看。”
到時候再哭就不好了。
哪有天命之子是真的哭出來的?他要是不在了,誰給穆曦微撐場子去?
因此穆曦微沒看見落永晝驟然蒼白的麵色。
也沒看見緩緩從他丹田處移出的妖魔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