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了,就算全天下手握兵權的人都有可能謀反,天虎山卻不會——誰能自己反自己呢?
“鄔家世代身在北疆,和北疆百姓一樣苦北狄久矣,陛下既然打算興兵北征,我願儘一點綿薄之力,此戰所有軍械皆由鏞城提供,過往款項鏞城儘皆退回,二位可以留作他用。”
“好兄弟!”風長天一把拍在鄔世南的肩膀上,滿麵喜色,“你的意思是不單以後的兵器不收錢,前麵收的錢還退回來?”
“事關北疆,為國為民,鏞城分文不取。”鄔世南眸子沉穩堅定。
“鄔大哥!”傅靜姝咳嗽了一聲,“他和薑雍容一夥,便就是和薑家一夥,你怎麼能助他?”
“富國強兵,驅除敵虜,還萬民一個太平天下——這是知年的心願。”鄔世南沉聲道,“我助風爺,便是助知年。”
傅靜姝咬牙道:“可是鄔大哥你不知道,他什麼都聽薑雍容的,他終究逃不出薑家的掌心,又會成為薑家的傀儡!”
鄔世南轉頭看著她,眼神中有一絲溫柔:“靜姝,若是傀儡,就該乖乖待在皇宮,乖乖坐在龍椅上當牽線木偶,但他們扔下了帝後之位,便是斬斷了身上的絲線。”
他說著望向風長天,也望向薑雍容:“我有一種預感,大央若要新生,機會就落在二位身上。”
“大央新生的機會在哪裡,爺不知道。”風長天一笑,“爺隻知道,北狄倒黴的機會確實是在爺身上無誤,鄔兄弟,你這人眼光不錯,難怪生意做這麼大,將來定然還要發大大財。”
“我不敢求功名利祿,隻有一事,還求風爺答應。”鄔世南神情鄭重,“此戰若敗,鏞城願與風爺同生共死;此戰若勝,還望風爺將來論功行賞,能答應我一個要求。”
風長天大手一揮:“說!彆說一個,就是三個五個,爺也應了你!”
“我先謝過風爺。”鄔世南微微露出一個笑容,“此事待戰事平定之後再說不遲。”
“……是關於安慶新法麼?”
薑雍容忽然問道。
鄔世南臉上的笑容微微頓了一下,傅靜姝霍然睜大了眼,猛然高喝:“來人!”
腳步聲蹬蹬響起,鄔氏的隨從齊刷刷上樓來,將風長天和薑雍容團團圍住。
“靜姝,你這是乾什麼?”鄔世南問。
“鄔大哥,你看不出來嗎?”傅靜姝盯著薑雍容,“僅僅隻為一批兵器,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她知道了,她知道了鏞城的秘密,我們絕不能讓她活著走出去,否則鄔大哥你便要重蹈我哥的覆轍!我不會再讓薑家害死我身邊的人,再也不會了!”
說到後麵,她的麵上湧起奇異的潮紅,“給我殺了他們!”
傅靜姝在鄔家的地位顯然不低,隨從們的刀應聲出鞘,刀尖齊齊對準了風長天和薑雍容。
身在雪亮的刀尖之中,任何人都會忍不住心生恐懼,但薑雍容沒有,因為她身邊有風長天。
這些在天長風眼裡,不過比小孩子的玩具更鋒利些罷了。
“住手。”鄔世南輕輕扶住傅靜姝的肩,“靜姝,你累了,先坐下歇息一會兒,這裡交給我。”
傅靜姝緊緊抓住他的衣袖,止不住地咳:“不要……不要讓他們離開……他們會要你的命……會毀了鏞城!”
“我知道。”鄔世南的聲音穩定,“你放心,我不會有事,你也不會有事,鏞城更不會有事。”
不知是他的聲音與神態安撫了他,還是她的氣力真的已經消耗到極限,她握在他衣袖上的手漸漸鬆開,垂落了下來。
薑雍容原本以為傅靜姝隻是身體不好,今天才發現,除了身體越來越虛弱,她的神誌似乎也有些不對勁,遇到刺激便有些異樣。
鄔世南便人先把傅靜姝送回去,茶樓裡有片刻的安靜,鄔世南平複了一下心緒,開口道:“二位請見諒,靜姝是知年一手帶大的,知年是她的兄長,也是她的父母,還是她的玩伴,總而言之,知年是她的一切。”
傅靜姝先天不足,胎裡便弱,母親生她時難產而亡,父親沒過幾年也跟著離世,世間隻剩這對兄妹相依為命。
傅知年走到哪裡都帶著這位妹妹,一來是妹妹著實粘他,二來他也不放心將妹妹交給任何人。
“知年十六歲那年出外遊曆,來到鏞城的時候,靜姝生了好大一場風寒,知年便在鏞城停留了一年多的時間。我與知年,便是在那時相識的。”
鄔世南嘴角露出一絲極輕的笑意,像是隆冬將近時東方拂過的第一縷春風,讓他的眸子仿佛都暖了起來。
“當年正是年少輕狂時候,我向來眼高於頂,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但遇上了知年,卻不得不甘拜下風。他的聰明才智,乃是我平生僅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