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們給出一個稍微像樣一點的解決方案,我們再繼續開會。”
……這確實是裴宴。
“老板。”出了會議室,宋書言立刻道,“外景拍攝結束,劇組的工作人員已經到總經理室了。”
裴宴沒去看外麵瞬間歸位噤聲的職員們。
兩秒後,他平靜道:
“那就去透透氣。”
*
時棲絲毫不知道,此時的大反派正在殺來片場的路上。
“……這場戲的閻情已經知道了池城的臥底身份,她選擇保護家人而準備嫁給男二……”
“……而池城得知後闖入公司質問閻情,他理智上知道自己不可能和閻情在一起,但情感上已經對閻情動心了……”
這場戲是為數不多的感情戲,也是劇情非常關鍵的轉折點。
顧斐然和時棲都靜靜聽著,開始醞釀情緒。
肖導也在非常嚴肅地分解動作:“……待會兒時棲你講這句台詞的時候,斐然就會一個壁咚——來壁咚一下試試。”
按照劇中的場景布置,辦公室的光線昏暗,落地窗外的城市夜景是唯一的光源。
在黑暗中,他的體溫和呼吸聲都曖昧而清晰。
“哎不對不對,你們離得太遠了——”肖導打斷,“你們演的是成年人,不是校園青春劇,再近一點!”
顧斐然似乎還有所顧忌,時棲倒覺得沒什麼。
拍戲嘛,態度還是要專業一點,壁咚又不是什麼親.熱戲,用不著扭捏。
時棲:“你再靠過來一點沒關——”
顧斐然還沒回答,就見剛剛還非常坦然的時棲目光定在某處。
她倒吸一口涼氣。
“……怎麼了?”肖導詢問,“是覺得不太適應?沒事沒事,不著急,時間還夠……”
顧斐然也有些疑惑。
順著時棲驚恐的視線,他轉身看向了坐在攝像機旁邊的男人。
今日清場後,工作人員並不多。
顧斐然並沒有注意到他是什麼時候坐在那裡的,但當他目光落在這人身上時,注意力就很難從他身上移開。
男人的目光與他在半空碰撞。
半響,前者緩緩露出一個微妙笑容。
“……打擾到你們了?”
顧斐然微微蹙眉。
時棲靠著牆勉強站穩,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肖導忙道:“裴總哪裡的話!這是您的公司,我們才是打擾了……”
男人坐在普通的辦公椅上,姿態從容舒展,袖間名表隱約折射出華貴冰冷的光。
他微微彎唇。
細金絲邊的眼鏡之後,是銳利得宛如手術刀般的無情審視。
顧斐然收回目光,看向仍驚魂未定的時棲。
“你認識嗎?”
除了第一眼的對視,時棲壓根不敢再看那個人。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劇組租下這層是不是他安排的?他想乾什麼?完了完了他該不會要坐在這裡看她拍戲吧臥槽是誰說裴宴大忙人沒空折騰她的——
係統騙人!
天要亡我!
“不、不認識……”時棲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我隻是有點緊張,緩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裴宴沒有要走的意思。
時棲緩了一會兒,也隻有硬著頭皮拍下去。
裴宴坐的位置視角正好。
場記打板,開拍。
仿佛在看一場電影,看顧斐然飾演的角色憤怒、不安、強硬地質問對方,而時棲飾演的角色媚眼如絲,美得鋒利又殘酷。
……
“——你敢發誓你不喜歡我!你敢發誓你說的每個字都是真話嗎!”
她的笑容淡了些,旋即又緩緩綻開,好像在笑他天真。
“寶貝兒,你怎麼不信我呢?”她替他理了理衣服褶皺,溫聲道,“我是獵手,你是獵物,男子漢,輸也要輸得坦蕩一點。”
……
旁邊的工作人員忍不住交頭接耳:
“這簡直活靈活現的絕世渣女!”
“但是渣得過於帶感!”
“姐姐渣我!我願意當你魚塘裡的魚!”
裴宴回眸看了一眼。
工作人員被他眼神驚到,瞬間收聲。
鏡頭裡,時棲推開顧斐然,從辦公室的角落走出。
顧斐然拉住了她。
“……算我求你。”
她停下腳步。
鏡頭外的裴宴靜靜看著。
不知在想什麼,在昏暗不明的光線下,他的神情模糊難辨。
“算我求你。”他的姿態前所未有的卑微,“我來想辦法,我來救你。”
她回頭笑了笑。
“你救不了。”
肖導緊盯著取景器,另一台攝影機緊跟時棲出去,在她進入電梯,門闔上的一瞬間——
醞釀已久的情緒,一點點,緩慢而沉重的釋放。
“卡——!”
回過神來,片場好多小姑娘也跟著嘩啦嘩啦地落淚。
“這算是一鏡到底吧?”
“這種戲居然也一遍過了,還這麼有感染力!”
“她演技這麼好的嗎?”
肖導也滿麵紅光:“好!兩個都演得挺好!休息一下待會兒再保一條!”
他回頭興奮地向裴宴炫耀:
“裴總覺得怎麼樣?還行吧?”
裴宴側頭,微微笑道:
“男演員不錯,女演員……不行。”
擦身而過的顧斐然,停下了腳步。
肖導疑惑,這場戲明顯是給時棲發揮的,她也接住了戲,怎麼會不好?
“女演員……有什麼不對的嗎?”
裴宴彎了彎唇,嗓音冷靜而沒有溫度:
“還不夠狠。”
——“和你在一起,我確實很開心。”
——“但這種開心的消遣,也隻能到此為止了。”
——“我想嫁的,是真正的裴家人,但你,不是。”
當年的她,比這劇裡的角色,要無情百倍。
“裴總是吧。”
剛剛和時棲對戲的顧斐然不知何時站在他身旁。
他一貫溫和的臉上,露出了顯而易見的冷意。
“您對我的女主角,好像有些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