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70(1 / 2)

分明是平淡的口吻, 然而落在時棲耳中卻字字沉重。

鬆針清冷的味道縈繞鼻尖, 他的懷抱寬闊,收攏雙臂時幾乎像要將時棲嵌入他身體之中一樣用儘全力, 像在拚命挽留什麼。

原本雙手抵在他胸前的時棲還在掙紮, 然後當裴宴在她耳邊輕輕說完那句話後,她忽然僵住。

時棲整個人蜷縮在他懷裡,他的手掌扣在她後腦,將她壓在肩頭, 另一隻手禁錮住她的細腰,不給她任何反抗餘地。

其實時棲能掙脫的。

裴宴尚在病中, 力道比平時小一些。

但她沒有。

“……我不去買藥,把你這能賺錢的聰明腦子燒壞了怎麼辦?”

她語氣難得柔和,像在哄小孩子。

“裴宴,我買完還會回來的。”

然而當時棲說完這話,裴宴攬她入懷的雙臂卻更加用力, 他的小臂肌肉緊繃, 恨不得將她骨頭勒斷,將她雙腿捆住, 永永遠遠都說不出要走的字眼。

然而愛恨深入骨髓, 到最後, 他也沒舍得將她弄疼一分。

“回來?”

每個字在他沙啞的喉嚨裡打轉, 吐露得緩慢而沉重。

“又要我再等幾個七年?”

時棲怔住。

他果然感覺出她和原主不是同一個人了。

“時棲。”他額頭滾燙, 仿佛在烈火中煎熬, 緊繃的聲線像是壓抑到了極致, “你還要我等多久?”

訂婚宴上再見,他預想了很多次他們的重逢。

但他完全沒有料到站在他麵前的,會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她。

除了相同的樣貌,她的神采、笑容、說出口的每一句話,都與他熟悉的那個人天壤之彆。

那個明豔張揚的女孩,仿佛隻存在於他的記憶之中。

她憑空消失。

好像過去的一切都隻是他的幻覺。

時棲啞然失聲。

她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腦海中浮現的每一個句子,都像是無力的狡辯。

“……是我隻圖一時開心,是我始亂終棄,是我明知道自己不會在這裡停留,還執意要去招惹你。”

時棲長長吐出一口氣。

“裴宴,你有大好前途,你不該等。”

如果不是因為原主突發變故,她沒可能再回到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有這樣的先例。

那他還要等多久?一個七年過去了,他還要再等多少個七年?

“你說得對,我不該等。”

仿佛被她那句話刺痛,裴宴忽然鬆開她。

被縛住的時棲忽然得以脫身,怔了片刻,心中卻漸漸湧上一絲悵然和解脫。

對,這才是他該有的態度。

他應該離她遠遠的,應該跨過這些不美好的回憶,繼續往下走。

她沒有他想象得那麼好,褪去回憶的濾鏡之後,她就是一個卑劣自私的人罷了。

然而下一秒,裴宴卻扣住她的食指,壓在她兩側,黑沉沉的眼直直望入她眼眸最深處。

“從一開始,我就不該放你走。”

“我當時怎麼會被你騙到?我為什麼會信了你那些鬼話?”

“即便是那時我沒有能力留下你,這一次再見時我也應該把你帶回來鎖住,沒有祁野、沒有顧斐然、沒有季遇、沒有謝予深,這些人通通都不會有。”

“我應該打斷你的腿,捆在我身邊,不管你怎麼恨我怎麼罵我都休想從我身邊離開——”

時棲怔怔地望著眼前近乎瘋狂的裴宴。

她真的從未想過,一貫理智到冷酷的裴宴,會有這樣失常的一麵。

即便是她做了這麼多絕情寡義的事情,他緊緊束縛住她的雙手,也沒有一絲輕易鬆開的跡象。

好像不管是愛還是憎恨,他都絕不會鬆口讓她離開。

在這一刻,時棲好像才認清他的心。

於是時棲出聲:

“裴宴,我不會走了。”

那雙偏執混亂的眼眸中盤旋著駭人風暴。

在旁人眼裡瘋狂危險的陰鬱目光,時棲好像完全不怕。

“……我不是騙你,我不會再隨便消失了。”

上一次沒能說出口的話,這一次時棲終於能夠坦然告訴他。

世界的事情,位麵執行者的事情,她過去的任務,還有原主添的那些亂……

她說得很慢,裴宴聽得專注。

說完之後的時棲,輕聲問:

“現在還要打斷我的腿嗎?”

裴宴沒有說話。

時棲卻得寸進尺,尾音帶著笑意:

“我腿這麼好看,怎麼會有人舍得打斷啊?”

她太懂如何跟他撒嬌了。

像一隻恃寵而驕的小貓,她知道你喜歡她,縱容她,所以她踩在每一個他的心尖,溫柔驕縱地,將他心裡最後那一點冷硬心腸捂化。

他緩緩闔上眼。

“冥頑不靈。”

“……?”

“我說我,冥頑不靈。”

明知這個女人就是如此狡猾,一旦被她抓住心裡那一點薄弱的地方,她就會拚命地往人的心裡鑽。

但他還是一次又一次,義無反顧地跳進她設下的陷阱。

隔閡在兩人中間的那一層窗戶紙終於被捅破。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