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棲決定要是再看不見裴宴,她就撂挑子不乾了。
“這就跑不動了?”
帶著些許調笑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
時棲詫異扭頭,映入視線的是正陪著她慢跑的裴宴。
一眾原本沿路給時棲加油的啦啦隊也驚訝了。
誰能想到那位一貫清貴疏離的學生會會長,會突然跑到這裡,陪著時棲一起跑1000米?
這……有點迷幻吧?
就連時棲都以為是自己跑缺氧出現的幻覺。
畢竟二十多歲的裴宴,是做不出這麼少年氣的事情的。
她還在確認眼前是否真的是裴宴,對方輕輕彎唇,用隻有她能聽見的聲音在她耳邊低聲道:
“我在終點等你。”
耳旁掠過的風聲呼嘯,時棲感覺胸腔裡的心跳聲越來越響,好像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膛。
放慢腳步的裴宴被她落在身後,他頂著眾人驚奇的目光,穿過操場中央抵達終點,遙遙看著朝他奔來的女孩。
還有兩百米。
已經有人率先抵達了終點。
視線儘頭的少年比未來的他要青澀許多,還尚未被世事打磨圓滑,眉目間滿是少年的清高冷傲,卻又如此真摯。
此時的他,還沒有獨自一人在低穀中摸爬滾打,磨礪出刀槍不入的冷硬心腸。
他就在那裡。
等她向他奔來。
時棲眼前忽然起了霧。
就在她越過終點線的一瞬間,她並沒有停下,而是朝著裴宴所在的方向竭力跑去。
全場屏息注視之中,大家驚愕地看著她撲向裴宴懷中——
張開雙臂的裴宴,穩穩地接住了她。
圍觀眾人的驚呼聲此起彼伏,高處的許悅然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時棲的小姐妹喃喃道:
“時姐果然牛逼。”
“不虧是時姐,明禮的高嶺之花,說搞就搞到手了。”
“說什麼呢,是誰蓄謀已久想泡我們棲棲,看不出來嗎?”
力竭的少女趴在他肩頭大口呼吸,掛在身上的分量沉甸甸的,卻令人踏實而又滿足。
“時同學。”他嗓音清冷,卻含著笑意,“大庭廣眾,投懷送抱?”
渾身癱軟仿佛死裡逃生的時棲,心安理得地掛在他身上,甚至還收攏雙臂笑了。
“……我就是故意在勾引你。”她注視著裴宴深邃寧靜的雙眼,笑容明媚,“你奈我何?”
容色昳麗的少女膚白如雪,顧盼生輝。
抬高下巴勾唇輕笑時,帶著嬌憨可愛的驕矜自得。
裴宴定定看了兩秒,趕在其餘人靠近之前,附在她耳畔,溫柔呢喃道:
“那恭喜你,你勾引到我了。”
尾音落下的一瞬,宛如煙火引燃,竄上高空砰地一聲綻開。
炸得她滿心歡喜。
整個世界,一瞬間,絢爛璀璨。
*
文體節落幕之後,即便是兩人沒有承認,但整個明禮都聽說了這個八卦。
就連老師也過問了。
時棲:“沒有的事,老師你彆看我長得好看就老懷疑人早戀。”
裴宴:“老師,上學期期末我的獎學金是不是還沒發呢:)”
老師:……當我沒問。
明禮到底是私立中學,學生早戀問題沒那麼嚴重,更何況兩人都非常優秀,也沒有明目張膽挑戰校規。
老師就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隻不過到了次年春天,該來的還是來了。
“……老師,我們是裴宴的父母,來谘詢一下出國留學要辦的手續。”
仿佛舊日重現,時棲推開辦公室的們,將如囚籠之獸的裴宴從那個逼仄壓抑的地方來了出來。
她揍了看熱鬨的人,任由裴宴如上一次一樣,仔細而溫柔的替她洗手、擦淨。
“棲棲,我不會讓你受苦,我會成長得很快,以前的我能給你的,未來的我也能夠給你,我會留在國內,一直陪著你……”
指尖微微發抖的少年,緊緊握著她的手。
裴宴看似鎮定地、有條不紊地和她講述著未來的打算,像是在安撫時棲,卻又更像是在安撫措手不及的自己。
他過於堅韌冷硬的外殼,終於裂開了一條縫隙,讓她窺見裡麵一顆熾熱滾燙的真心。
上一次,她做出了自以為是的決定,讓裴宴的人生蒙上了無法抹去的陰影。
但這一次,她不想再重蹈覆轍。
“裴宴。”
她輕輕地、溫柔呼喊著他的名字。
好像一片羽毛悠悠從空中落下,時棲捧著他的臉,吻向他蒼白微涼的雙唇。
“我會陪著你。”
“他們拋棄你,我不會。”
“你是我唯一的選擇。”
眼眶通紅的裴宴,怔怔地望著她。
壓抑著喉間的酸澀,裴宴將他的女孩緊緊擁入懷中,竭儘全力地,仿佛這是此世間唯一存在的珍寶。
他眼中盤旋的狠戾狂躁漸漸平息。
少年將頭埋進她肩窩,啞著嗓音,低低道:
“再等等我。”
“我絕不負你。”
時棲想起了記憶深處,那個在大雨磅礴中放下所有驕傲自尊,卑微挽留她的少年。
她闔上眼,緊緊擁住他。
“好,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