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楚和沒回答,隻是伸手攥住她右手手腕,垂下眼簾打量那血肉模糊的傷口。
沈歲知甚至比第一次受創時用的力氣還要大,傷口更深了,看起來有些駭人。
晏楚和似乎想到什麼,稍微施力,將她小臂暴露在燈光下,果不其然,平日裡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其實她手臂內側滿是劃痕。
因為傷疤顏色淺而且隻在皮膚表麵,所以隻有仔細看才能發現,受傷的皮膚與正常皮膚的區彆。而手腕內側的皮膚縱橫紋路太多,想來是因為反複傷害落下的。
“不好意思啊,我……”沈歲知有點兒尷尬,不知道怎麼解釋,畢竟這種行為或許在常人眼中有些變/態。
“我知道你的情況。”晏楚和鬆開她,將車內燈關上,麵上情緒淡然,“上次你喝醉我送你回去,看到了你桌子上的抗抑鬱藥。”
沈歲知眨眨眼,“難怪。”
知道不用解釋那麼多,她鬆懈下來,滿不在乎道:“我犯病的時候是不是挺嚇人啊,倒是要謝謝你讓我冷靜。”
“其實我那個時候本來想去死的。”她開玩笑似的道,“但是你來了,我覺得自己又可以多活一陣子。”
晏楚和沉默片刻,道:“以後可以告訴我。”
沈歲知怔住。
“以後?”她笑了笑,“晏楚和,你還沒看清楚我這人嗎,滿身缺點也就算了,還那麼多負能量,你不用這樣安慰我。”
——沈歲知不信,她當然不信。
她是個糟糕透頂的人,人格有數不清的缺陷,人生也滿是遺憾。她踩進泥潭,最初求救過,也有人曾嘗試努力將她拉出來,但最終還是半途而廢,鬆手離開。
所以後來她不再盼了,乾淨留給那些美好的人,她自己肮臟就夠,沒必要去汙染彆人。
“不是安慰。”晏楚和微微蹙眉,似乎對她的態度感到不滿,“你很好。”
沈歲知啞口無言,意外地看著他。
關燈以後,車內光線昏暗,但仍有月光從車窗灑進來,映在晏楚和眉眼,幾分清冷。她這時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今晚的月亮很乾淨。
她習慣連一顆星都看不到的夜晚,黑黢黢的世界沒完沒了,但現在,月亮就在她眼前。
乾淨、明亮、遙不可及。
沈歲知睫羽微顫,她垂下眼簾,沒再說話,轉頭安靜坐著。
晏楚和也不再多言,給她充分的調整時間,他關上車窗將暖風打開,開車送她回家。
也不知過了多久,沈歲知語氣平靜地開口:“我家情況很複雜,但你應該也知道,我是沈擎半道撿回來的私生女。”
“我媽當初用我換了部分股權,所以沈家人都覺得我想爭權,而我後媽最提防我,下午我跟你說我跟她偶遇,其實她是想用我媽威脅我。”
“結果我媽就出事了。”沈歲知嗤笑,繼續說,“不過沒什麼事,也不是我後媽動的手,就把我嚇得不輕。”
“這些亂七八糟的,我隻是隨口一說。”她看了眼正專注開車的男人,“你要是嫌煩我就閉嘴嘍。”
話音剛落,車便停了下來。
沈歲知下意識往外看,發現竟然這麼快就到自己家樓下了。
沈歲知雖然自認臉皮挺厚,但還沒自個兒嘟囔一堆家裡破事的經曆,當下有點尷尬,見已經到地方,於是準備下車走人。
剛頷首準備解安全帶,晏楚和便已經俯身靠近,神色淡然地為她解開鎖扣,將安全帶收回。
二人離得很近。
不知道為什麼,沈歲知不太敢呼吸,緊張得要命。
晏楚和半抬起眼,見她這憋著氣兒的模樣,眉眼間不由浮現幾分淺淡笑意,稍微和她拉開些許距離。
“沒有嫌煩。”他道,抬手落在沈歲知頭頂,輕輕揉了揉,“你跟我說你的事,我很高興。”
沈歲知覺得摸頭這個行為很像哄小孩子,因為在她很小的時候,如果受委屈掉眼淚,宋毓涵也會這麼安慰她。
後來被沈擎接到沈家,什麼委屈都得自己憋著,也沒有什麼人會這樣溫柔地安慰自己,她幾乎已經快忘了那是怎樣的感覺。
但是現在,沈歲知覺得還不錯。
“……噢。”晏楚和收回手後,她麵色如常地轉過腦袋,“今天謝謝你,那我先上樓了,壽宴那邊你趕緊回去吧,省得給那群人落下話柄。”
這句關心聽著有點兒彆扭,晏楚和無奈頷首,“好,你回去好好休息。”
沈歲知點點頭,拿著手機推開車門,剛把腿給邁出去,就聽車內傳來男人低緩的嗓音:“晚安。”
沈歲知指尖微顫,心跳沒來由開始加速,她沒有回頭,也回了聲“晚安”,隨後便反手將車門關好,轉身走向樓道口。
——她覺得,自己真快要完蛋了。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