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綿綿給你唱歌,好不好?”蘇子墨的小堂妹叫蘇綿綿,一站到涼亭中間就好像站在了舞台上,在老爺子的麵前一邊唱歌一邊手舞足蹈,唱得是英文歌,估計老爺子並不怎麼聽得清聽得懂,但蘇子墨卻總覺得老爺子應該很開心。
“墨墨,你也彆覺得身上擔子太重。”蘇倪看著一起“玩”的爺孫,笑著對蘇子墨說,“你爸和我都不是經營的料,你二叔和三叔說話倒是厲害,其實天賦上可能還不如我和你爸,想來想去也隻有你了。”
“小叔,就連我也不知道我的天賦到底怎麼樣?”蘇子墨也是一陣苦笑,“您對我太有自信了。”
“我不是對你有自信,是對你爺爺有自信。”蘇倪拍了拍蘇子墨的肩膀,“你是家裡唯一一個被老爺子親手帶大的孩子,我和你爸小的時候,你爺爺還是個把公司當家的工作狂,也隻有鶴文那個孩子能和他年輕時候比擬了。”
“雖然你一時間可能不太明白,但我相信老爺子已經把他想要教你的都教給你了。以後你多跟在鶴文身邊學一學,雖然那孩子非常值得信任,但你終究還是要獨當一麵。”蘇倪說著,又撓了撓後腦勺,“你小叔我除了寫沒什麼彆的本事,但如果你遇到什麼麻煩的事情,可以隨時找你嬸,她比我厲害多了。”
“謝謝小叔。”
一旁的蘇乾手裡拿著盤點心,分給兒子、弟弟和小侄女之後,還拿著香噴噴的點心在老爺子鼻下湊了湊。
“小弟,你剛才看見老爸衝我翻白眼了嗎?!”依舊“頑劣”的蘇乾在那一瞬間受到了暴擊。
“我都想翻白眼,你都多大人了……”蘇倪一臉無奈。
“墨墨,他們都欺負人啊!”
“……”
“大伯,大伯,羞羞!”蘇綿綿也跟在一旁湊熱鬨。
最後,老人還是在小孫女的歌聲中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最後的最後,老人是緊握著蘇子墨的手離開的,嘴角還帶著一絲弧度。
傍晚的霞光映紅了整個長空,也許有人會因為老人的仙遊而感到悲傷,但也有人知道……老人在這一天已然獲得了最佳的禮物和快樂。
因為對發生的事情早有準備,蘇老爺子的身後事從一開始就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就連之前匆匆離開的蘇端和蘇坤,都在聽到消息後再次折返,跪在靈前乾嚎著大哭不已,有人想要安慰插手就會被亂打一通。
靈前的氛圍古怪得讓蘇子墨有些壓抑,所有人看著他的目光也讓人非常不舒服,所以在以新家主的身份將徐律師他們送走之後,蘇子墨又悄悄繞到了山頂的花園,想要去涼亭那兒發一會兒呆再回去。
說到底,蘇子墨確實還沒能適應壓在他肩膀上的新身份。
另外,他的剩餘壽命是362天。
……
走到花園的時候,蘇子墨突然看見有一個高高的人影站在灌木花叢的燈光中,一動不動地望著主宅的方向。要不是蘇子墨認出了那張冷冰冰還有點凶巴巴的臉,他很可能會把那人影當成是假人。
“哥。”看到和記憶中相差不多的身影,蘇子墨喚了一聲,向站在那裡的蘇鶴文走了過去。
被蘇乾稱為蘇家左右臂的蘇鶴文一身全黑,帶著銳氣的臉即使沒有表情也給人一種莫名的威嚴感。隻不過在聽到那一聲“哥”的時候,蘇鶴文不動如山的身體明顯輕晃了一下。
“哥,你怎麼不進去?”蘇子墨其實很少有機會喊蘇鶴文“哥哥”,但不知道為什麼這會兒開口卻很順暢。
“……”蘇鶴文沉默片刻,然後才說,“老爺子之所以能夠信任我,就是因為我從不攙和蘇家的家事。”
“可你一直站在這裡,是因為想進去看看爺爺吧?”蘇子墨眉眼彎起,“爺爺也會很高興的。”
“……”蘇鶴文習慣性地沉默,“等人走了再去。”
“哥,你辛苦了。”看著嚴肅的蘇鶴文,蘇子墨免不得開始想象他在商場上的模樣,“公司的事情……”
“二十年前,你母親救了我一命。”蘇鶴文打斷了蘇子墨的道謝,盯著蘇子墨眼鏡後的雙眼,極為認真地說,“我這條命就成了蘇家的……不,準確的說,這條命是你的。”
“啊?”蘇子墨一臉茫然。
“開個玩笑而已。”蘇鶴文趁著蘇子墨沒反應過來,又一臉嚴肅地收回前言,“如果隻有我一個人的話,就算本事再大也撐不了蘇氏集團那麼大的產業。”
“老爺子總說‘高山在所仰’,說的不是讓你一味遷就二爺和三爺,更是讓你看重蘇家和蘇氏集團中那些如今依舊忠心耿耿的長者。”蘇鶴文看了蘇子墨一會兒,又不知道為什麼挪開了視線,“現在大家也都培養了一些有力的幫手,隻要蘇家家主不出什麼大亂子,蘇家和蘇氏集團就不會有事。”
說這話的時候,蘇鶴文又瞧了眼蘇子墨,顯然是知道了遺囑的內容。
“我能有什麼事……”想到“安於一隅”電腦裡顯示的剩餘壽命,蘇子墨的聲音有些心虛。
“這一年裡,你最好還是不要露麵比較好,要緊的事情我會替你處理。”蘇鶴文的聲音又緊繃了起來,“你應該能夠感覺到四年前的車禍不同尋常,如果不小心一點,恐怕當年的那波人會再次動手。”
蘇子墨也不免陷入思索。
雖然不願意妄自揣測,但蘇子墨知道當年的事情和蘇家家主之位脫不開關係,如果當時蘇子墨在車禍中沒了,或是沒有在今天清醒過來,那麼蘇家家主一定會易主。
就算蘇子墨現在成了蘇家家主,那些有異心的人也絕對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
“哥,你應該知道爺爺訂下了飯局之約,如果一年內我出了什麼事情,蘇家產業幾乎都得捐贈出去,他們應該不會在一年內輕舉妄動。”蘇子墨是這麼想的。
“一年,是老爺子給你爭取的時間。”蘇鶴文想了想說,“如果比一年長,有心人恐怕會破罐子破摔。比一年短,老爺子又怕給你的時間不夠。但你和老爺子恐怕都沒有想過,如果那些有心人再動手把你變成傻子怎麼辦?傻子也是可以出席飯局的。”
聽到蘇鶴文的話,蘇子墨竟然有些不寒而栗。但一個人……真的能簡簡單單被人變成一個傻子?
那是普通人類做得到的嗎?這裡又不是噩夢世界。
“總之,為了確保安全,除了每周的飯局之外,新家主還是低調一些較好。”蘇鶴文很肯定地說,“出外旅行,去遠處上學,或是去彆莊休養也行,家中其他長輩也是這個意思。”
“……放心,有我在。”蘇鶴文頓了頓,有些僵硬地拍了拍蘇子墨的發頂,隻一瞬就把手收了回去。
“這樣可是很難成長起來的。”蘇子墨知道蘇鶴文說得對,如果必須經常在外,那蘇子墨也有自己的想法和安排,卻還是笑著反駁了一句。
對於蘇子墨來說,有心人找不到的地方,能夠讓自己成長起來的地方,能增長自己壽命的地方,說的不就是“安於一隅”和“噩夢世界”?
更讓蘇子墨細思恐極的是,爺爺在遺囑中給了他一年的時間,他的剩餘壽命竟然也恰好是一年……
這其中似乎有一道網,從一開始就把一切籠罩在了其中。
隻不過現在蘇子墨得到了一個改變的契機,找到了可以割破命網的利器,那就是他身後通往“安於一隅”的那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