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市區新城街臨近正午的時候, 傳說中魑魅魍魎絕對不敢現身的時候。但天色並不是很好,甚至因為江都即將有雨的原因而顯得陰沉。
也就是在這樣的天色下, 整整一排厲鬼就站在“安於一隅”的玻璃牆外麵!
這樣的畫麵如果讓普通人看見的話可能會被嚇個夠嗆, 就算是蘇子墨……這麼一眼看過去也有一種想要放棄生意回蘇家主宅好好睡個午覺的衝動。
不過這會兒店鋪的客人已經好好地坐在了一旁, 沒有忘記待客之道的蘇子墨甚至忍不住猜測門外這些厲鬼是不是跟隨這位新的客人一起來的。
此外,店鋪牆壁上掛著的“孤山手記·後記”以及那個名為“生人勿近”的能力也為眼前這位新的客人增添了一層神秘感。
“客人, 很高興您能夠喜歡本店的氛圍。”蘇子墨走到那位新的客人附近, “本店的隔音效果也十分不錯, 倒是真的聽不出外麵現在到底有多嘈雜。我倒是聽說最近江都開始禁止車輛鳴笛,想來馬路上的嘈雜應該比以往好些了吧?”
蘇子墨努力讓自己的套話聽起來更自然一些。
但原本已經安靜了些許的客人, 在聽到蘇子墨說的話之後竟然再次激動了起來, 並且連連搖頭,有些措辭混亂地說:“不,不是, 是的, 不是的!不是那種噪音,和那種噪音不一樣!”
這位一身裝束已經價值不菲的客人在蘇子墨看來也不像是患有疾病,但客人這會兒的表現卻實在讓人摸不著頭緒。
蘇子墨隻能再次輕聲開口問:“那是什麼聲音?”
“是說話聲……是人的說話聲……”
蘇子墨聽見那位女士用近乎說夢話的語氣念叨著:“一直有人在說話,一直有人在說話……”
“就算我在跟彆人講話, 也還是能夠聽見那些人嗡嗡嗡的說話聲, 就算我一個人呆在家裡, 也還能夠聽見那些嗡嗡嗡的聲音,他們就不能說得輕點嗎?真是吵死了!真是吵死了!”
蘇子墨感覺到這位女士的精神狀態明顯有些不好,但在看了一眼店外的情況後, 還是繼續問:“您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嗎?”
“他們……他們在罵我。”客人放下了一直揉捏的手,但望向前方的眼神依舊茫然,“他們一直在罵我,不停地罵,不停地罵……”
喃喃的時間久了,身處在隔絕了任何聲音的店鋪之中,客人最終慢慢放鬆了下來,甚至開始閉目養神。
“這裡真的好安靜。”客人臉上出現了特彆舒適的表情。
“有什麼可以幫助的嗎?”蘇子墨再次耐心地輕聲細問。
可那個客人就好像一直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一樣,怎麼都不肯說話,看起來根本無法進行交流。
就在蘇子墨和鬼傘的特彆調製奶茶都沒有任何辦法的時候,對聲音比較敏銳的蘇子墨發現一直在彈奏的彭彭似乎修改了一段曲子。
那一段曲子就好像原本還在雨中漫步的人,突然原地飛旋了一圈,中間還有一個音符跳動,造成了十分短暫的雜音。
蘇子墨不知道這段曲子中隱藏著些什麼,但他卻發現這段曲子結束之後,原本一直目光呆滯看著前方的客人突然轉頭看了過來,眼睛裡不禁出現了細微的神采,甚至還開口問他:“你想聽一個故事嗎?”
“請說。”蘇子墨在客人的對麵坐下,然後又從鬼傘的手中接過了又一杯奶茶,一副準備好好聽故事的模樣。
“我其實原本隻是一個非常普通的人,非常普通的出生,非常普通的相貌,非常普通甚至有些糟糕的成績。”那位客人也回過神來,在琴聲中品嘗起了特製的奶茶。
“但後來,我得到了一件東西。”客人說得很模糊,似乎並不想說明那件東西是什麼,“給我那件東西的人說,這件東西有一種非常神奇的能力,可以有求必應。”
“?”蘇子墨覺得,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這麼神奇的存在,再高等級的鬼器都會被完全碾壓。
當然,前提是這種寶貝沒有副作用的話。
“我當然是不相信的。”客人低下頭,用手一下又一下地碰著杯子,“但當時就覺得這種東西隨便嘗試一下也無所謂,就好像很多人都會求神保佑一樣,我在一次考試前祈求自己可以考全班第一。以我當時的成績,這種願望對我來說簡直就是奢求。”
“可是第二天考試的時候,我就覺得自己有些昏昏沉沉,好像有一個聲音不停在我耳邊低語一樣,讓我迷迷糊糊中答完了整張試卷。”客人頓了頓,“現在想來,那是我第一次聽到那個聲音,事後就消失不見了。”
“那張考卷,我考了一百分。”客人有些迷茫地抬頭,“但我再看那張試卷的時候,卻覺得特彆陌生,好像從來沒做過一樣。如果不是因為我是班上唯一一個一百分,可能會有老師覺得我考試作弊。”
“從那以後,我就覺得那件東西很可能真的有求必應,但能夠滿足的還是一些不超出正常範圍的願望,類似想要擁有超能力之類的願望是不會得到回應的。”
“我許下的第一個大的願望,就是希望原本普通的家裡可以有錢起來。然後我父親突然被他所在的小公司提拔,小公司又突然被一家大公司收購,我父親一路平步青雲,很快就進入了管理層。”
客人頓了頓,繼續說:“而我在這期間,也依靠有求必應的力量,成功進入江都一流的大學,就連原本普通的相貌都開始有了變化。”
“這一切的事情都是在一年內發生的。”客人說著,眼睛裡露出有些迷茫的表情,“這一年裡我應該很開心才對,但不知道為什麼,我真的好累,我總能聽見耳邊傳來各種各樣的聲音,甚至聽見他們希望我儘快死去。”
“就算是做夢的時候,我都能聽見那些聲音在我耳邊吵個不停,而當我從噩夢中驚醒的時候,經常會看見我的父親深夜出現在我的房間裡,就這麼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低頭看著躺在床上的我。”
“我推推他,他也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