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老板,你想怎樣?(2 / 2)

她正要去拿另一條毯子給洛嶼也蓋上的時候,就看到顧蕭惟拎著毯子的兩角打開,走向洛嶼一把將他抱住了,一張毯子順勢把兩個人都圍了起來。

正在搓胳膊的洛嶼冷不丁撞進一個溫暖的懷抱,冰涼的後背也被柔軟的毯子給蓋住,他一抬眼,就對上顧蕭惟的眼睛。

“……謝謝。”

兩人的身高差距不大,可這擁抱的姿勢讓洛嶼發覺對方罩住自己完全沒問題。

洛嶼的鼻尖差一點碰到顧蕭惟的鼻子,他以為對方會稍稍後仰,但顧蕭惟卻側過了臉,他的嘴唇微啟,帶著靠近的趨勢,洛嶼竟然有一種對方要吻上來的預感。

但是顧蕭惟卻停住了,垂著眼目光幽深地看著洛嶼。

“不用謝。”顧蕭惟說。

他一貫的禁欲係聲線,三個字就像火柴擦過洛嶼的耳朵,嗤啦一聲燒起來。

小琴再次肯定了洛嶼在自家顧哥心目中的地位果然不一般,她來到洛嶼的身後,把毯子給他蓋上。

“也謝謝你啊,小琴。”

洛嶼有了毯子,想要向後退一步離開顧蕭惟的懷抱,卻沒想到對方一個用力,他反而又在對方的胸膛上撞了一下。

“喝點熱薑湯吧。”顧蕭惟輕聲道。

所以忽然拉近,是為了跟他說話?

兩人終於分開,顧蕭惟的聲音就在他的耳邊,空氣跟著震動,洛嶼懷疑是不是自己耳朵裡的水沒控乾淨,不然為什麼腦子裡悶得好像不會思考了。

小琴把薑湯遞了過來,洛嶼終於脫離了顧蕭惟的氣場範圍。

他有點懊惱,洛嶼啊洛嶼,你怎麼像個沒見過世麵的傻子一樣呢?顧蕭惟一靠近你,你就不知該怎麼應對了?

他地位再高演技再好,也是一雙眼睛一張嘴,不是妖魔也不是鬼怪,洛嶼你慫個啥?

他吹了吹薑湯,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顧蕭惟。小丁正在跟他說著什麼,他點了點頭,然後又看向洛嶼的方向。

洛嶼調整好心緒,坦然地和他對視。

下次……這家夥再靠自己那麼近,他就讓自己變成白穎,把氣場給他壓回去。

反正無論嚴野是什麼身份,白穎都是他的“老板”。

喝完了薑湯,身體也暖和了起來。

小丁來通知他們還要接著拍後麵一場戲,那是白穎和嚴野劫後餘生後,白穎徹底對嚴野交付信任的對話。

兩人身上還是濕漉漉的,來救他們的小弟開車經過一家便利店,白穎下車買了包煙,和嚴野就坐在便利店的門口一邊抽煙一邊聊天,也算是全劇裡唯一一次最接近交心的談話。

因為洛嶼和顧蕭惟在水中掙紮後的疲憊狀態和劇本最相近,林導趁熱打鐵安排他們先不換衣服,把這個場景拍掉。

便利店的燈光透過玻璃照在外麵的台階上。

顧蕭惟飾演的嚴野拎著一盒煙,慢悠悠走到洛嶼的白穎麵前,不客氣地隨手扔給他。

“老板,你的煙。”

這種隨意恰恰代表了劇中嚴野和白穎關係的變化,嚴野從之前那種明眼人都看出來的假意奉承,到現在奉承都懶得,一副自己想怎樣就怎樣的做派,完全是因為白穎看得起他。

白穎露出略帶哂笑的表情,撕掉了煙盒外麵那層塑料包裝,單手打開煙盒,晃了晃,“你買的幾塊錢的煙?”

“五塊。”嚴野懶洋洋地在他身邊坐下。

“既然都是要熏爛自己的肺,五塊的煙是不是太便宜了?”白穎含了一根煙在嘴裡,把煙盒扔回給對方。

旁邊傳來啦哢嚓一聲,嚴野一臉慵懶的神情把煙點著了,也不管自己的老板,放鬆地抽起煙來。

白穎的眉頭皺起,側臉抬了抬下巴,“誰是你的老板?”

“你啊。”嚴野嘴上這麼說,卻一點沒有替對方點煙的意思,而是把打火機扔給了對方,“不好意思,手滑啊,老板。”

白穎懶得瞥對方,自己給自己點煙。

這是嚴野第一次看白穎點煙的樣子,火光微微跳躍著,映照出他的眼睛,微垂的眼簾之下仿佛藏著許多的故事,他隻要抬起眼,俗塵往事就會沉入大海。

但嚴野卻想讓他所有的故事,都走向他預謀已久的結局。

“阿野,你是條子嗎?”白穎此時的口吻和之前在KTV初見時不同,明明是問句,卻是陳述的語氣,像是他早已知曉結局。

也許是他自己的,也許是嚴野的。

“老板,你想我是誰?”嚴野笑著問。

這一次不再是試探,而是單純想知道白穎這個人到底在想什麼。

白穎扯起嘴角笑了笑,帶著疲倦和與世無爭地坦然,“你應該聽說過——我媽就是場子裡賣酒的,白仲行逢場作戲的時候跟我媽好了一晚,結果呢,就有了我。但他看不上我媽,沒管我們娘兒倆。後來我媽染上了不該染的東西,把自己作沒了。”

這就是為什麼白穎絕不允許手下人碰毒的原因。

“過了幾年白仲行終於找到了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那個女人也給他生了個兒子,他把這兩人當寶貝一樣藏了起來,幾乎沒人知道他們的存在。我被白仲行找回去,他跟所有人說我是他的兒子,聽著好像很有地位……但他的對家尋仇來找我,爛七八糟的生意也來找我……他卻把那個女人和她生的兒子送到國外,過最安逸的生活,花著我的賣命錢讓那個女人過好日子,讓他心裡真正的兒子讀名校、學醫、安排好了錦繡前程……”

說出這段台詞,讓圍觀這場戲的所有人第一次與白穎這個角色產生了強烈的共鳴。

白穎的台詞聽起來平靜,整個人卻有一種無所謂自己何時湮滅的厭世感。

白穎是白仲行的生財工具,是他的擋箭牌,而他和他心愛的老婆兒子就這樣吸著白穎的血,直到白穎爛死在這泥潭裡。

這就像現實中的洛嶼對於薄文遠,被利用完了價值,就被扔到了一邊任他自生自滅。

白穎也許曾經強烈地渴望父親對他的認同和血脈親情,而洛嶼也曾以為薄文遠是可以風雨與共的兄弟。

他們不是被欺騙了,隻是明明知道自己被利用了,卻還是走進了對方的劇本裡。

白穎的嗓子像是被一股力量給掐住了,但無論多疼,他都想要發出屬於自己的聲音。

“老板,你想要我怎樣?”嚴野問。

這是第一次,他發現現實裡的顧蕭惟和劇本裡的嚴野合二為一,他們是灰暗世界裡唯一的救贖,是命運給與的恩賜,許諾他一個可能不會實現的未來。

白穎啞著嗓子,一字一句卻清晰有力地說:“不管你是不是條子,看看這天空是不是黑得連星星都透不出光了?我要你把那黑漆漆的天捅下來,把白仲行的規矩摔個稀爛……讓我看看天外是什麼顏色。”

嚴野跟白穎撞了一下煙,即沒有答應也沒有否定。

兩人相對無言,直到手中的煙燒了大半,導演才喊哢。

林鉞站了起來,第一個鼓掌,其他夜場的工作人員也跟著拍起手來。

“今天你們演的很好。晚上加夜場戲也辛苦了!現在已經晚上三點了,再叫你們拍白天的戲就太不人道了!給你們放一天假,好好休息,調整好狀態!”

工作人員和其他演員們發出了歡呼聲。

洛嶼呼出一口氣,這時候才感覺到冷,連連打了兩三個噴嚏。

很快肩上就披上了毯子,一杯熱熱的薑湯遞了過來,不需要側目洛嶼也知道那是顧蕭惟。

“謝謝。”洛嶼捧住小鐵杯,輕輕吹著,他受儘了這個圈子的冷眼,除了崔姐,顧蕭惟恐怕是唯一一個對他溫暖周到的人。

“你還要回自己的房間嗎?”顧蕭惟問。

“是啊。這條毯子你借我披回去吧。”洛嶼說。

“你現在回去,又要洗澡又要換衣服,頭發也得吹乾,會把方秦給吵醒吧?”

顧蕭惟一提醒,洛嶼才想起方秦。

自己現在回去,肯定會把方秦吵醒,還會影響他今天拍戲的狀態。

“跟我回去吧。”顧蕭惟輕聲道。

洛嶼心頭顫了一下,他怎麼覺得顧蕭惟好像在懇求他?

“不好吧,要不我問問……”

“我不會讓人把消息傳到網上,也不會讓人罵你。”顧蕭惟說。

他的語氣不重,卻很肯定。

“我還讓小琴準備了吃的。拍了大半個晚上的戲,你也想吃點熱的東西吧?而且……”

“而且什麼?”

“你的睡衣還在我那裡。”顧蕭惟說。

洛嶼沒想到什麼都被顧蕭惟設想好了,如果拒絕的話,罪惡感特彆重。

“好……好吧。”

他一路低著頭,倒不是擔心被有心之人拍到了他進顧蕭惟房間的照片,而是他不想再蹭對方的流量了,萬一讓自己的黑子和顧蕭惟的粉絲起了衝突就不好了。

可他們一起拍戲的默契太好了,洛嶼知道自己應該和顧蕭惟多接觸多探討,保持這種默契的狀態。

這時候影視基地裡還在活動的人不多,拍夜場的回去休息,白天場的還有半個多小時才會起來。

“學長,是我讓你不能抬頭挺胸嗎?”顧蕭惟忽然停了下來。

洛嶼差點撞到他的背上,“怎麼可能?”

“那請學長不要低著頭。”顧蕭惟轉過頭,彎腰向上看,很認真地要和洛嶼對視。

洛嶼心頭一暖,釋然地一笑,把頭抬了起來。

隻要彼此坦蕩,他人的非議其實無需在意。

顧蕭惟打開了房門,他住的是大床房,房間麵積不大,其他的格局跟洛嶼的房間差不多,做為本劇的男主角和本劇最大話題度的演員,顧蕭惟可以說沒享受什麼特權。

房間裡到處都整整齊齊的,他的衣服也一排一排地掛在衣櫃裡。

反而洛嶼身上雖然沒有繼續滴水了,卻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怕弄臟了顧蕭惟房間的沙發。

顧蕭惟打開了浴室的門,把洛嶼的睡衣放進他裝換洗衣物的防水袋裡,還掛了一張深藍色的浴巾,一看就不是房間配的,而是自己帶的。

“你快進去洗吧,那條浴巾是我的,今天剛換上。你洗完澡彆用房間配的,用它。”

洛嶼看了一眼,他就是想用其他的浴巾……也沒有啊。

影視基地裡的住宿和大飯店裡比不了,配置的浴巾雖然每天都有人來換,但是質感很硬,含氯比較多,容易過敏。方秦都是拿來墊在浴室裡防滑。

大概因為顧蕭惟從不用房間配的浴巾,所以都讓保潔收走了吧,浴室裡除了顧蕭惟的東西,沒看到什麼酒店配的。

“要不你先進去洗?你身上也是濕的。”

“我沒關係。”顧蕭惟很淡地笑了一下,“你的頭發長,比我更容易感冒。”

說完,顧蕭惟就把洛嶼給推進去了。

為了不讓顧蕭惟等太久,洛嶼趕緊把濕衣服脫下來,洗了個十分迅速的戰鬥澡。

打沐浴露,洗頭發,一氣嗬成。

小琴把訂好的熱粥還有小菜放下,把專門送洗用的洗衣袋放在了浴室邊上。

洛嶼洗完澡,把那條深藍色的浴巾扯下來,擦拭身上的時候忽然在想那一會兒顧蕭惟是不是得用自己用過的了?他還有其他乾淨的浴巾嗎?

他忽然後悔自己拿它擦了頭發,把它弄得太濕了。

“蕭惟,這條我用過的浴巾放哪裡啊,你還有的換嗎?”洛嶼走出來的時候問。

顧蕭惟很輕微地頓了一下,這讓洛嶼覺得自己省略他的姓,叫他的名字是不是太蹬鼻子上臉了。

隻是他覺得自己跟顧蕭惟的距離比試鏡的時候接近了許多,還連名帶姓地叫他顧蕭惟很見外,叫顧老師之類的又很官方。

但沒想道顧蕭惟卻說:“學長,很久沒人叫我名字了,很好聽。”

“啊?”洛嶼愣了一下,心想還好顧蕭惟是個戲癡,上輩子三十多歲了還在走禁欲風,不然就他這樣偶爾靠近,連叫他的名字都被誇好聽,就是女神都扛不住。

顧蕭惟又說:“浴巾掛在裡麵就好。換下來的衣服放那個洗衣袋裡,小琴會送洗。”

“沒……沒關係我可以自己洗。”洛嶼剛一股腦把自己的濕衣服塞進去,現在看到自己的褲子也在裡麵,他想單獨拿出來,但顧蕭惟好像正看著他。

拿……還是不拿?

誰知道當他猶豫的時候,顧蕭惟走到他的身邊蹲下,用下巴示意了一下皺巴巴的布料,聲音裡帶著點點笑意,“那條最小的,學長如果不好意思,可以拿出來。”

洛嶼的耳朵嗡地一聲響,臉熱得像發燒。

這人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把它給捏了出來,卻發現自己找不到地方藏。

顧蕭惟找出了一個衣架,“小琴有準備一個便攜烘乾機。我跟你的可以一起烘乾,還有除菌功能。”

“一起烘乾”什麼的,洛嶼覺得自己臉上的紅色恐怕是褪不下去了。

兩條褲子貼在一起吹熱風,畫麵真是又詭異又清奇,而且還很有顏色。

心底無私,諸邪退散!洛嶼,顧蕭惟正經的很,把你腦海中的畫麵清除出去!

“我去洗澡了。桌上有粥,你先趁熱喝了吧。”

說完,顧蕭惟進了浴室。

洛嶼沒有先喝粥,他還是想等著顧蕭惟出來了一起吃。不然等顧蕭惟出來,就變成吃他吃剩下的了。

他坐在床頭,用吹風機吹頭發。

有人敲門,洛嶼警惕地問了一聲是誰,沒想到是小琴出去之後又回來了。

她過來拿他們換下的衣服送洗,她頭頂的小丸子出現時,毛茸茸讓人想薅一把。

“顧哥剛進去嗎?”

洛嶼看了看浴室的方向,“好像進去有幾分鐘了吧,我頭發都快吹乾了。”

“嗯?那怎麼還沒出來……我等等他。洛老師你隨意哈!”小琴看了看,就坐在沙發上玩起了手機。

洛嶼心想,好像是洗的有點久,但這也是顧蕭惟的自由。

兩人這麼乾坐著有點尷尬,還好小琴性格好,洛嶼正好跟她聊聊天。

“顧蕭惟平時拍戲就隻帶你一個助理嗎?”

小琴笑著說:“我是女孩子,多少有點不方便。本來是成哥跟著來的,但是出發之前成哥健身的時候把膝蓋給傷著了。所以就剩下我一個助理了。”

“沒有其他的保鏢或者生活助理之類的了?”

“顧哥的自理能力很強,生活上也不喜歡周圍有很多人看著他。除了我,這次一起來的還有化妝師岩哥。不過岩哥跟其他人住一起。”

“那他真的很低調。”洛嶼說。

“那高調是什麼樣的?”小琴笑了起來,“像某些明星那樣皇帝出巡?化妝師、造型師還有正選和替補,加上助理和保鏢,直接就是一台戲,每次通告都需要一輛豪華巴士?”

洛嶼被小琴誇張的語氣給逗笑了。

過了幾分鐘,顧蕭惟還是沒出來。

浴室裡的水蒸氣已經散去,冷水從他的頭頂衝下來,像是為了驅散沸騰已久的熱潮。

洛嶼看時間都快四點半了,得讓小琴拿了衣服趕緊回去睡覺,於是他來到浴室門前,輕輕敲了三下,“蕭惟,你有沒有什麼東西需要我送進去?”

洛嶼懷疑他是不是落了東西所以不方便出來。

水聲沒有停下,隔著門,洛嶼好像聽見了一聲無奈的歎息。

仿佛充滿了整個空間的悶熱蒸汽一直找不到出口,無數次碰壁,終於被洛嶼戳開了一道縫隙。

“……我馬上就出來。”顧蕭惟說。

水流聲停了下來,顧蕭惟扯過了洛嶼用過的那條浴巾,蓋在頭頂,將自己完全籠罩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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