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湖就是度假村靠著的那片湖,據說正在開發湖潛項目,白天的湖水清澈明亮,但是晚上就安靜到陰森了。
洛嶼沒有骨氣地轉過身來,跟在顧蕭惟的身後。
他這才發現這家夥出來的應該也很匆忙,身上還穿著他那套絲質的睡衣,腳上穿著的是休閒鞋,鞋帶明顯有點鬆,應該是直接踩進去就出門了。睡衣外麵罩著一件深灰色的毛衣,好像是他晚上看劇本時候經常穿在房間裡活動的家居服。
洛嶼離開臥室的聲音很輕,顧蕭惟應該是聽到他出彆墅門的聲音才跟過來的,因為有一定的距離,所以洛嶼一直沒發現他。
“喂,明天導演看見聶揚塵嘴角的傷,他要是說是你打的,怎麼辦?”洛嶼不想對方一路沉默。
因為顧蕭惟的聲音,是真的好聽。自己喜歡聽,那就要多聽。不然白瞎了顧蕭惟的好嗓音。
“那我就說他意圖半夜對意圖不軌。”
“哦,你這是見義勇為?”洛嶼好笑地問。
“難不成我是半路打劫?”顧蕭惟反問。
“你跟半路打劫也沒差了。”洛嶼笑著走到了他的前麵。
顧蕭惟的歎息聲從身後傳來,“是右邊,不是左邊。”
洛嶼趕緊退了回來,決定繼續乖乖跟在顧蕭惟的身後。
他們回到了彆墅,這時候已經是淩晨三點半了。
“你要是睡不著,我們可以對戲。”顧蕭惟進房門之前對洛嶼說。
顧蕭惟能發現洛嶼半夜出門,說明他也沒有睡著。
“我才不要。”洛嶼輕笑了一聲,回頭道,“你要是睡不著……可以畫我。”就如同你說允許我對你的一切想象,我也允許你睡不著的時候多想想我。
顧蕭惟很短暫地頓了一下,看向洛嶼的目光裡也帶著幾分懷疑。
這讓洛嶼有點挫敗,大概是自己沒談過戀愛,剛才那話說的是不是像自戀的腦殘?
“要不然你彆鎖門。如果我過半小時還睡不著,就真找你對戲。”洛嶼給自己找補。
“嗬。”顧蕭惟很涼地笑了一下,看來他覺得洛嶼的睡眠質量比他自己想象的好很多。
洛嶼回了自己的房間,躺上了床,腦袋挨上枕頭的時候,他想到了許多。
這輩子的顧蕭惟很近,而上輩子的顧蕭惟卻帶著距離感。
可即便遙遠,他也曾在喝了兩罐啤酒之後倚靠在自己的肩頭睡著。
等等……小琴好像說過顧蕭惟的酒量很好。
酒量這東西,無論哪輩子應該都不會變。
忽然有了某種想法的洛嶼,血液猛地往心臟裡泵,心顫得讓他差點又坐起來胡思亂想。
他捂住自己的心跳,對自己說,不想了不想了,自己剛才撩了那麼好幾下,那家夥都穩得很。簡直白費功夫浪費感情。
休息,休息一下。
恢複精力了,明天才好沸水煮青蛙。
非讓他跳起來不可。
顧蕭惟關上了門,在上鎖的時候停住了。
兩秒之後,他的手垂了下來,轉過身來靠著臥室的門,仰著頭深深歎了一口氣。
他靠著門很久很久,對方隨口一句“如果我過半小時還睡不著,就真找你對戲”就讓他心存期待。
他甚至可以想象,洛嶼的側臉陷在枕頭裡睡著的樣子。
如果他知道,自己想要在那座雕像的陰影之下吻他,在諸神的注視下占有他的呼吸和心跳,讓那些悖逆的神話全都燃燒,他是構成他世界的唯一美學……洛嶼會從他的世界裡落荒而逃嗎?
天邊逐漸泛起了魚肚白,陰影一點點地被驅散,大片的薔薇露出它們熱烈的顏色。
手機鈴聲響起,洛嶼閉著眼睛摸了半天,極為不情願地坐了起來。
樓下傳來了葉盛宜踩著拖鞋下樓的聲音,是度假村把早餐送來的。
接著是小琴、岩哥還有葉盛宜他們洗漱聊天的聲響。
洛嶼睜開了眼睛,搖搖晃晃地打開門,果然隻睡了三個小時就起床對自己是種折磨。
一打開洗手間的門,就看到顧蕭惟已經彎著腰捧著水在洗臉了。
腿是真的長。
本來困得要死,一看到他,心裡麵那種蠢蠢欲動的感覺又來了,洛嶼都覺得有點罪惡感。
他也不說話,就一直這麼看著對方,直到顧蕭惟直起腰擦乾淨了臉。
“你一直站我身後嗎?”顧蕭惟看著鏡子中的洛嶼問。
“我就是忽然想起你去年有部電影,海報裡是你的背,線條特彆好看……那是真的,還是P的?”
顧蕭惟轉過頭來看向他,淡聲道:“你不是試過嗎?那是真的還是P的,你會不知道?”
洛嶼被哽了一下,“我……我試過什麼了我!”
“抱著你深蹲。不然你覺得我說的是試什麼?”顧蕭惟的眉梢很輕微地向上挑了一下。
洛嶼的心弦也跟著向上揚起。
他還曾經把他從泳池邊撐起來,也能輕而易舉扣著他的腰把他放到雕像上。
在洛嶼麵前,顧蕭惟意外地擁有絕對的力量優勢。
洛嶼決定回去找個私教,顧蕭惟散打七段的威懾力太強了。
自己如果真的是自作多情,哪日東窗事發,顧蕭惟高喊“我把你當兄弟,你卻想睡我”,一拳頭過來,他也得能反殺啊,最好來個霸王那個什麼弓……洛嶼忽然覺得自己真的很積極很樂觀。
“洗手間我用完了。”
顧蕭惟側著身從站在門口的洛嶼身邊經過,就像是小心翼翼地不想挨到他。
洛嶼走到洗手池前,刷牙洗臉。
一想到這家夥剛才一本正經的表情,洛嶼有點惱火,早知道還不如掀了他的衣服說要欣賞他的腹肌,說不定他還能害羞一下。
當他們來到取景的彆墅前,就看到副導演正在跟聶揚塵說話。
“你說你這是怎麼回事?半邊臉都腫起來了?這就是神乎其技的化妝師也沒辦法讓你消腫啊!你真是自己在浴室滑倒摔的?”
扮演趙思沉的嚴鈞從旁邊路過,沒忍住說了句:“我看著像是被人打了啊?”
嚴哥你這麼直接,是不打算給人留麵子了嗎?
聶揚塵的演技是真的好,他哀怨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頰,“我也覺得像是被人揍了一樣地疼……可問題是在這半封閉的度假村裡,也就劇組的人能揍我了。要不要賭一把看,誰揍的我?”
嚴鈞笑了起來,剛想要和聶揚塵說笑兩句,穿著一襲黑色風衣的顧蕭惟從他們之間走過。
“我揍的。”
那三個字落下之後,嚴鈞驚訝地看向他的背影,“什……什麼?顧蕭惟打你?為什麼?在哪打你的?”
副導演也傻眼了,“你不是說在浴室摔的嗎?”
洛嶼揚起嘴角笑了,他倒要看看聶揚塵要如何圓場。
“唉,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我晚上睡不著出門抽了根兒煙,發現顧老師和他的心上人在散步,沒忍住開了個玩笑,結果就被打了。”
副導演和嚴鈞安靜了兩秒,看著聶揚塵的表情,就覺得這家夥是在胡扯。
“嗬嗬,顧老師的情人是誰啊?”副導演沒好氣地問。
很明顯沒人相信聶揚塵的鬼話。
“這就要問洛老師了,對吧?”聶揚塵故意看向洛嶼,把球踢給他。
當副導演和嚴鈞看過來的時候,洛嶼淡定的很。
“顧蕭惟目前沒有情人。不過聶揚塵你的情人是誰,我倒是很清楚呢。”洛嶼彎著眼睛笑著說。
聶揚塵的表情還是很平靜,調侃著反問:“哦,我的情人是誰啊?”
“赫馬佛洛狄忒斯,美到無關性彆的希臘男神。”洛嶼說完,也從聶揚塵的麵前經過,“你的口味這麼獨特,所以不好意思跟副導演講吧?”
剩下副導演和嚴鈞麵麵相覷。
“赫……赫什麼的那是個啥?”副導演皺著眉頭問。
“希臘男神!這是什麼神啊,我怎麼沒聽過?”
嚴鈞一臉疑惑,雖然希臘神話裡他也就知道宙斯、阿波羅還有雅典娜。
聶揚塵趕緊撤離,“那是度假村裡的一尊雕像。”
“哦……怪不得,這裡的歐式雕像很多,不曉得雕的都是誰。”副導演想了想,又喊起來,“你這個臉趕緊冰敷一下啊!”
聶揚塵快步跟上了洛嶼,低聲道:“你看起來行動自如,顧蕭惟昨晚沒發瘋啊。我這打,白挨了。”
洛嶼停下了腳步,語氣平靜地說:“昨晚你是因為被迫分手,所以把情緒發泄到我和顧老師的身上吧?”
聶揚塵的眼神暗了下來,聲音也冷了,“你放心我不是那麼卑鄙的人,不會到處去說你們的事。畢竟顧老師之前鋪墊了那麼多你們的兄弟情,坦蕩又公開。我說了也不會有人信。”
“所以你很嫉妒我們對彼此的維護和珍惜也是坦蕩和公開的,是嗎?”洛嶼問。
聶揚塵沉默不語。
“聶揚塵,人如果想要擁有放縱的權利,就得先得到收拾殘局的實力。對你是這樣,對我和顧老師也是。”
說完,洛嶼就走向顧蕭惟。
那一刻,聶揚塵似乎明白了洛嶼的意思。
他選擇帝俊傳媒,也就是選擇了資本營銷這條路,那麼就要聽從歐俊韜的安排,和心上人分手是他的代價。
而洛嶼,一路被打壓,從白穎開始翻身。聶揚塵就看了兩集《反擊》電視劇,便能感覺到洛嶼老練的富有張力的演技。
他不營銷人設,也沒有獲得流量的野心,當他用一個又一個的角色為自己鋪好演技派的路,哪怕有一天他真的和顧蕭惟在一起了,人儘皆知了,他也有靠演技和口碑立足業界,繼續走下去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