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戲完成之後,大家終於可以休息了。
已經到了淩晨的三點,沒想到劇組給大家準備了夜宵,雖然隻是簡單的熱湯麵,但是每個人端著碗吸麵條的聲音此起彼伏,加上蔥花和雞蛋的鮮味,讓人食欲大開。
洛嶼盛了一碗,正要低下頭稀裡嘩啦開吃,就連跟著一起蹲夜戲的葉盛宜和岩哥也正吃的香,但是顧蕭惟卻安靜地坐在人群外,低著頭看著劇本。
有工作人員路過,好心問道:“顧老師不去吃點?”
“不了,謝謝。”
洛嶼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端著那碗麵來到了顧蕭惟的身邊,用胳膊肘輕輕碰了他一下,“吃點。”
“淩晨了,吃完馬上就回去睡,消耗不掉。”
洛嶼湊近了仔細看著對方。
顧蕭惟問:“你在看什麼?我臉上有東西嗎?”
“你已經夠瘦、夠陰鬱、夠病態了。這些特質你都能憑借演技展現出來,不需要凹陷的兩頰和折疊性過強的下頜。不吃麵條這種碳水化合物沒關係,吃顆雞蛋總行吧?”
洛嶼夾起一顆蛋,輕輕吹了吹,用碗接著,送到了顧蕭惟的嘴邊。
“剛才都吃了塊蛋糕了,不差一顆雞蛋了。”
顧蕭惟拿著劇本的手指輕微捏緊,張開了嘴,雞蛋被送進了嘴裡,他對上了洛嶼的笑。
“再吃口青菜。”洛嶼又夾了一顆青菜的嫩心,送給了他。
顧蕭惟又吃了下去。
阿岩和葉盛宜用讚歎的目光看著洛嶼。
“顧哥每次在洛哥麵前……好乖啊。”葉盛宜感歎道。
“誰說不是呢?”阿岩幻想了一下,“這要是有營銷號發了照片到網上,我都想象不到熱搜標題。”
“讓顧蕭惟乖乖聽話的男人——洛嶼?”
“太長了。#好乖#怎麼樣?”阿岩問。
“得了吧,剛竄上去就會被蒙鈺下下來。”葉盛宜的腦海中都有上一秒熱搜下一秒消失的畫麵感了。
吃完了麵,今天正式收工,明早可以好好休息,下午再開始拍戲。
洛嶼在回去的路上就昏昏欲睡,回到彆墅顧蕭惟也讓他先洗澡。
他幾乎是閉著眼睛把頭發吹乾的,倒進被子裡隨手一拉就睡著了。
不知道是不是戲拍太晚了,又或者受到戲的影響,洛嶼明明睡著了,卻做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夢。
他看見顧蕭惟站在高高的樓頂,明亮的日光照亮他的臉龐,他閉著眼睛半仰著臉,鼻尖上綴著光,發絲輕揚,舒展而自由,像一片沒有重量的羽毛。
這樣的顧蕭惟很美,洛嶼靠近他,想要擁抱他。
可就在一步之遙,無形的牆將洛嶼和顧蕭惟隔絕開來,然後洛嶼眼睜睜地看著顧蕭惟踩上了露台的邊緣。
他迎著日光笑了,洛嶼從沒有見過他笑的那麼自在。
可就在那一刻,恐慌成百上千倍地湧上了洛嶼的心頭,顧蕭惟就像漫步雲端一般沿著露台的邊緣行走,風呼啦啦吹過他的耳邊,宛如一朵盛放到極致就要被折斷的玫瑰。
“顧蕭惟——顧蕭惟你快回來——”
洛嶼高喊了起來,但對方卻什麼也沒聽見。
金黃色的日光那麼溫暖,洛嶼從血液到骨頭裡都一陣冰涼,他奮力敲砸著那股無形的牆,卻去不到顧蕭惟的世界。
而顧蕭惟的左腳抬了起來,眼看著就要邁出露台之外。他的雙臂很自然地垂在身側,全然的放鬆,對即將發生的墜落無所謂。
“不……不……回來顧蕭惟!我叫你回來!”
洛嶼快要瘋了,他第一次有了撕心裂肺的感覺,眼睜睜看著顧蕭惟邁過了那到界限,落了下去。
“顧蕭惟——”
那一刻,洛嶼發現自己害怕的不是顧蕭惟的死亡,而是當他以血肉之軀撞擊地麵的時候,自己沒有陪著他。
“啊啊啊——顧蕭惟——”
“我在!我在這裡!洛嶼你睜開眼!看看我!我在這裡!”
某個熟悉的聲音將洛嶼狠狠拽了回來。
他猛地睜開眼睛,對上了一雙充滿緊張和擔憂的眼睛。
洛嶼用力吸了一口氣,屬於顧蕭惟的味道湧入他的肺部,對方雙臂勒緊帶來的真實感驅散了那陣恐慌。
他一轉身抱住了對方的脖子,顧蕭惟始料未及,向後一傾,立刻穩住重心,側臉貼向洛嶼的耳朵,讓洛嶼感受自己的溫度。
“沒事了,學長,沒事了。你做噩夢了。”
“學長”兩個字讓洛嶼有一種從未體會過的安全感,這讓他知道趕來的人不是陸屏楓,而是顧蕭惟。
這時候葉盛宜和阿岩都跑了上來,看見洛嶼的房門開著,兩人正緊緊抱在一起。
“洛哥!發生什麼了!你叫的好大聲!”葉盛宜問。
“是啊!嚇壞我了!”阿岩也擔憂不已。
顧蕭惟回頭對他們說:“沒關係,你倆去睡吧。洛嶼就是做了一個噩夢。”
“做噩夢?”葉盛宜歪了歪腦袋,然後露出了傷心的表情,“那為什麼隻叫顧哥的名字呀——我也會來救你的!”
阿岩拍了一下他的腦袋,“想什麼呢?回去睡覺了!”
葉盛宜和阿岩都下去了,洛嶼卻還緊緊抱著顧蕭惟。
其實從洛嶼確定那是自己做的夢開始,他的心情已經平複了,隻是能這樣抱住顧蕭惟,他當然能抱多久是多久。
原來顧蕭惟的肩膀是這樣的感覺。
洛嶼發現自己像是小學生,偷偷喜歡自己的同桌然後用儘一切的小心思去觸碰對方,哪怕隻是摸一摸對方的指甲蓋都能竊喜許久,更不用說這是一個明目張膽的擁抱了。
洛嶼等待著顧蕭惟不耐煩地將自己推開,可幾分鐘過去了,顧蕭惟不但任由洛嶼抱著,他雙臂環著洛嶼的力量絲毫沒有減輕。
“你是夢見我了嗎?”顧蕭惟輕聲問。
在他的聲音裡,一切都變得柔軟和不真實。
“我夢見你從樓頂上掉下去了。”洛嶼悶聲道。
顧蕭惟的眉心狠狠皺了起來,下意識懷抱收得更緊了。
“對不起……如果不是那天晚上我對你說的事……你不會做這樣的夢……”
良久,洛嶼開口道:“顧蕭惟,你幻想中的那個人一定很完美,我很感激你的幻想,至少他拉住了你。這是我做不到的……”
顧蕭惟正要說什麼,洛嶼又說:“可我是你唯一的對手,我是真實存在的——我願意陪著你一起掉下去。”
從呼吸到心跳驟然凝滯,顧蕭惟就著抱著洛嶼的姿勢將他放回到床上,“如果有你在,我保證絕不會讓自己掉下去。”
沒有你,我會不顧一切地與這個世界撞擊。
但為了你,我會奮力抵抗一切,包括我自己。
聽到顧蕭惟的保證,洛嶼緊繃的神經逐漸舒緩,他的雙臂放鬆了力量,他不知道怎麼開口讓對方留下,但他沒想到顧蕭惟沒有離開,而是在他的身邊躺下,手指輕輕梳理著他的頭發,“睡吧,我就在你的身邊。哪裡都不會去。”
洛嶼輕輕地“嗯”了一聲,呼吸逐漸平穩,再度睡著了過去。
這個時候,遠處的天空逐漸泛起了魚肚白,柔光垂落在遠處的薔薇花架上,萌生了幾分純真的美感。
顧蕭惟側著身,看著眼前的人。
自己曾經無數次從噩夢中驚醒,他以為隻有自己會因為失去而恐慌,但這一次他聽見了對方也同樣地喊著自己的名字。再冷硬的心此刻也柔軟不已。
忽然想到了今天洛嶼把蛋糕塞進自己的嘴裡,他的指尖就像火柴劃過,煽風點火的能力可謂登峰造極,隻是自己卻沒能狠狠咬住他,懲罰他的不請自來。
剛才他那麼用力地喊著自己的名字,這算不算允許越界的許可?
顧蕭惟抬起了對方的手,洛嶼的手指形態優雅,指甲修剪得平整,顧蕭惟歎了一口氣,正要把他的手放回去,洛嶼卻動了動,朝著顧蕭惟的方向拱了過來。
顧蕭惟很有耐心地將手臂伸到了洛嶼的脖子下麵,洛嶼順著他的胳膊靠近,一隻手放在自己的臉和顧蕭惟之間,顧蕭惟剛要動一動,對方的手又朝著他的方向靠過來,無名指的指節正好觸碰上了顧蕭惟的唇。
顧蕭惟的肩膀僵住,呼吸也停在了喉間,他緩慢地小心翼翼地合攏自己的唇,體會著對方手指的觸感,和喂蛋糕時候完全不同,洛嶼的所有思維和情感仿佛都為他停了下來。
就這樣保持著輕輕貼著的距離,顧蕭惟緩慢地呼出那口氣,嘴唇安然地微含著它,閉上了眼睛。
不知道過了多久,躺在他胳膊上的洛嶼睜開了眼睛,看著對方寧靜的睡顏,露出得逞的表情。
因為睡得太晚,兩人直到中午的時候才睡飽。
正午的日光變擔心。我每次覺得自己越來越像陸屏楓的時候,隻要看見你,就知道自己還是顧蕭惟。”
試探性的敲門聲響起,葉盛宜的聲音傳來:“顧哥,洛哥……你們醒了沒?吃不吃午飯啊?”
“當然要吃。”顧蕭惟回應道,“我們洗漱了就下來,你們彆等了,先吃。”
“那個,不著急你們慢慢來。我剛才跟組裡確定了,因為天氣原因,今天下午本來有你倆的戲,但是被調整到了明天。趙思沉和經紀人艾林那條線需要在天晴的時候拍完,就給調到今天下午了。”
聽到葉盛宜這麼說,洛嶼也不著急洗漱趕下午的戲了。
“太陽這麼好,我們要不要搞一點活動?”顧蕭惟問。
“怎麼想到搞活動了?”洛嶼好奇地問。
“《反擊》從開播到現在已經蟬聯收視冠軍很多天了,而且前期的戲份重點在嚴野和白穎身上。黎總跟我說,最好能和你一起聯動一下。但我們現在在拍戲,太麻煩的聯動也搞不了。”
聽顧蕭惟這麼一說,洛嶼也興奮了起來。
“行啊!你想怎麼搞?”
“之前就跟崔姐說過想和你一起拍vlog,去很遠的地方不現實,所以在這個度假山莊裡走一走怎麼樣?”顧蕭惟問。
“可以啊!我們還沒有在白天好好地逛過呢。而且把這個度假山莊介紹一下,也算是答謝它的讚助了。”
顧蕭惟抬手薅了一把洛嶼的頭發,“那趕緊洗漱吃飯吧。趁著日光好。”
洛嶼捂住自己的頭頂,認真地抗議:“我是你的學長!你怎麼可以摸我的腦袋?”
顧蕭惟坐在床沿邊,回頭說了句:“那要不你摸回來?”
他彎腰正在找拖鞋的時候,洛嶼猛地撲了過來,扒在了他的肩膀上,歡快的聲音就在他的耳邊響起。
“肯定要摸回來!看我麻將洗牌!”洛嶼打定主意要把顧蕭惟的發型摸成鳥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