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那些垃圾收起來。”程佩雲冷聲道。
“哦。”向潮轉身去撿東西。
而程佩雲先是向後退了一步,接著轉身快步離開。
他想要躲進人群裡,躲到不被向潮看見的地方。
向潮把東西收拾好,一抬眼發現程佩雲不見了,眼睛裡的光瞬間暗淡了下來。
他傻傻地站起來,直愣愣地尋找著程佩雲的身影,就像一隻被拋棄的大狗。
四周圍觀的師生們都被帶入了向潮的情緒裡,有的女生眼睛紅了,鼻子也酸酸的。
趙導看著屏幕,點了點頭。他在心裡感歎,洛嶼和顧蕭惟都是氛圍感極強的演員。
他本來還擔心顧蕭惟的程佩雲會因為氣場太過強大壓過洛嶼,那麼洛嶼的向潮就會像個幼稚沒頭腦的大男孩,兩人會顯得不對等。
但是顧蕭惟卻營造出了沉默的孤獨感,這種孤獨感在洛嶼坐在他身邊的時候隱隱發生轉變,仿佛變成了一種期待——他在等待一個人改變他漫無目的的人生,成為他明亮的中心。
而洛嶼真的把十幾歲的向潮演活了,他並不是那種放肆到不把教練放在眼裡的人,他隻是很明確自己的對手到底是誰。他堅定,他不可動搖,他的執著讓程佩雲即恐懼……又心生眷戀。
雖然劇組竭力避免路透,但抵擋不了娛記的熱情。他們無所不用其極,有的使用無人機航拍,有的爬到附近的教學樓上端著長長的鏡頭。
這場戲拍完還不到十分鐘,路透的照片就已經被發到了網上。
[這個獼猴桃發型不是一般人能駕馭的!洛嶼這樣太清純了吧?我送他一套藍白色校服,他絕對可以演高中生!]
[啊啊啊,洛嶼的表情好心疼啊,好想抱抱他!]
[這應該是向潮追到大學裡挑戰程佩雲,但是被程佩雲拒絕了吧?]
[程佩雲你等著瞧!現在你避之不及,以後向潮就是你的掌中寶!]
……
就連向潮本人看到路透照片都不是個滋味了,他碰了碰正在訓隊員的程佩雲,“小雲雲,你跟我說實話,當年我看著有這麼可憐嘛?你大學裡那些同學會不會以為我是被你拋棄了啊!”
程佩雲冷著臉指導完了隊員,才瞥了一眼向潮的手機屏幕,“不能說很相似,隻能說一模一樣。”
“啊……我當年這麼可憐地看著你,你都走的那麼決絕?”
“不然呢?留下來薅你的狗頭?”程佩雲嚴肅的臉上隱隱浮現出一絲淺笑。
顧蕭惟和洛嶼的團隊都趕緊發微博請記者和粉絲們尊重劇組,不要再發路透照片了。
休息的時候,洛嶼剛進了自己的保姆車,顧蕭惟就拎著一瓶水,敲了敲對方的車門。
#顧蕭惟給洛嶼送水#又以極快的速度上了熱搜,粉絲們瘋狂嗑糖。
畢竟這麼體貼的顧蕭惟,他們隻在洛嶼這裡看到過。要知道顧蕭惟在片場給程飛遞礦泉水都是用扔的,有一次程飛沒接穩還被砸中了鼻梁,為此還特地上微博抱怨了一通。
之前還有合作的女演員愛慕顧蕭惟,故意對他撒嬌,說自己擰不開水瓶遞給他,結果顧蕭惟轉手遞給旁邊的阿岩,最後那位女演員拿到的也隻
是被顧蕭惟的化妝師擰開的礦泉水。
洛嶼把車門打開,剛接過顧蕭惟的水,顧蕭惟就邁了進來,嘩啦一下把車門關上了。
“你上來乾什麼……”
洛嶼的話還沒有說完,顧蕭惟就把洛嶼的腦袋扣進了自己的懷裡,“讓我摸摸。”
“什麼?你摸……”
顧蕭惟的手覆蓋在了洛嶼的腦袋上,從頭頂摸到後腦勺,“看著軟軟的像絨毛,沒想到還有點紮。”
“廢話,那是我的頭發!不是胎毛!”洛嶼怒了,推了顧蕭惟一把。
還以為這家夥想乾什麼呢,竟然是摸他的腦袋。
他剛剪完頭發的時候,這家夥就想上手了,洛嶼非常嚴肅地表示如果顧蕭惟敢摸他的腦袋,他就搬出去,讓顧蕭惟不但摸不到,連看都看不到他。
顧蕭惟這才罷手了。
沒想到今天校園部分的戲一拍,顧蕭惟就來薅他這顆獼猴桃了。
“摸一下又不會變……”顧蕭惟靠在洛嶼的耳邊,很輕的聲音說出那個不和諧的字。
洛嶼的腦袋裡嗡的一下,差點被顧蕭惟給言中了。
“走開,回你自己的車上去。”
誰知道下一秒,顧蕭惟就吻了上來,親得洛嶼向後仰,雙手一會兒撐住車頂,一會兒撐著椅背,而顧蕭惟扣著他後腦勺的手卻越來越緊。
他太用力了,洛嶼被他死死扣著,最後連動都動彈不得了。
“對不起……你最後那個眼神太招人了,我忍不住。”顧蕭惟的額頭輕輕抵著洛嶼的額頭,鼻尖慢慢碰了碰洛嶼的鼻尖,然後又很用力地親了上來。
洛嶼早就沒力氣反抗了,腦子因為缺氧而發懵,被顧蕭惟輕輕抱著。
“咕嘟”一聲從後排響起。
洛嶼忽然意識到了什麼,朝著後排看去,隻見葉盛宜睜著大大的眼睛,一臉震驚地看著他們。
草……忘記小葉子也在車上了。
“你搞什麼啊?沒看到車上有人嗎?小葉子還是孩子呢!”
葉盛宜的腦袋搖得就像撥浪鼓,“不,我隻是長得小而已,我已經到了法定結婚年齡了!你們……你們還要繼續嗎?我可以出去……”
“不用……”
“謝謝,我想繼續。”顧蕭惟說。
葉盛宜立刻拉開車門,逃命似地跳下車,果斷地拉上車門,呆呆地守在門口。
足足一分鐘之後,他興奮地連續原地跳高。
——他嗑的cp成真了!
啊啊啊!怪不得!怪不得小琴總跟他說,覺得顧蕭惟對洛嶼特彆溫柔,而且會看洛嶼所有演過的電視劇、電影,去買衣服的時候會挑選一些不符合他風格的款式,後來小琴才發現是給洛嶼選的。而且顧蕭惟特彆注重私人空間,但是他卻主動把洛嶼接到家裡住。
所有的小細節都特彆走心。
小琴之前就信誓旦旦——如果這都不算愛,還有什麼好期待!
今天,葉盛宜親眼見證,他們嗑的CP成真了!
葉盛宜呼出一口氣,從此以後,他要謹慎小心地捍衛他CP的愛情!
要不是工作人員來通知下一場戲即將開始,洛嶼真的懷疑顧蕭惟會不會在車裡動真格
。
畢竟自己的妝都已經花掉了。
“你過分了啊。你這樣的行為很不專業!”洛嶼冷聲道。
“演戲靠的是演技,但喜歡你這件事是我的本能。”
說完,顧蕭惟拉開車門出去了。
洛嶼的心臟又被狠狠戳了一下。
在表白這件事上,顧蕭惟的段位總是很高。
當洛嶼打開車門的時候,葉盛宜一臉欣喜地轉頭看向他,就差沒問他“你們進行到哪一步啦”。
“以後我都幫你們把風!”葉盛宜來到洛嶼的麵前,非常認真地說。
“不……不用……他今天就是演得入戲了,所以發神經。”
但是顧蕭惟卻走到葉盛宜的身邊,輕聲道:“謝謝。”
葉盛宜眼睛一亮,看著洛嶼,“顧哥剛才跟我說謝謝!他跟我說謝謝!所以你們還是需要我的對吧?”
洛嶼捂住了自己的臉,無奈地說:“是的,是的,我們很需要你。”
補妝的時候,洛嶼用腳尖踢了一下坐在自己前麵的顧蕭惟的腿肚子,冷聲道:“戀愛腦的某位,專業一點。”
顧蕭惟很輕地笑了一下,“我一直很專業。”
洛嶼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他知道顧蕭惟為什麼會忽然那樣。現實裡,洛嶼從沒有像向潮那樣跟在他的身後,在意他,把他當成最重要的目標。顧蕭惟隻是在羨慕程佩雲而已。
自己最後那個期待落空的樣子,讓顧蕭惟心疼了。因為心疼,所以控製不住。
洛嶼雖然從沒像向潮那樣追逐著顧蕭惟,但顧蕭惟也從沒有讓他的期待落空過。
下午開場,就是向潮每天追著程佩雲發起挑戰通知的戲份。
從課堂到食堂,從圖書館到宿舍門口,向潮真的就像一塊牛皮糖,而且還是一塊讓人不忍心甩掉的牛皮糖,緊緊地貼在程佩雲的身上。
向潮生得好看,笑起來爽朗帥氣,而且看他一直纏著程佩雲比擊劍,周圍的同學旁敲側擊就聽說了向潮竟然是國家隊的運動員,一個一個肅然起敬心生好感。
甚至還有人問向潮要聯係方式,向潮剛要寫給人家,就被程佩雲伸手擋住了。
“你多大了?滿十八了嗎?”
程佩雲的目光一掃,向潮就像被教導主任抓包早戀的學生一樣,把筆還給了對方。
“我
看著有那麼小嗎?”向潮把腦袋伸到程佩雲的旁邊問。
“滾。”
“你看著挺顯老的。”向潮指了指眉心,“這裡已經有川字紋了。”
“……我、叫、你、滾。”
也許對於程佩雲來說,這塊糖雖然粘牙,他卻忍不住偷偷地嘗著,感受著他多年人生裡所期待的被另一個人當作宇宙中心的那一點甜。
“你要去哪裡啊?圖書館?自習室?你每天都在看書嗎?一點基礎練習都不做嗎?”向潮背著他那壞掉的包,契而不舍地與程佩雲並肩而行。
“圖書館,自習。我是學生,我的任務是學習,不是擊劍。”程佩雲的聲音雖然冷,但並沒有之前那麼不耐煩。
“啊呀!你今天跟我說了好長一句話啊!”向潮露出開心滿足的表情。
程佩雲忽然停下腳步,“你這麼纏著我也沒有用!勸你趕緊歸隊,買個榴蓮跪在教練麵前負荊請罪,也許他還會留你下來掃廁所。”
“烈女怕纏郎啊!我就這樣一直纏著你,你遲早會動心的!”向潮又是一臉坦蕩的表情。
程佩雲愣了足足三秒,緊接著大力咳嗽了起來,“什麼烈女怕纏郎!你這狗皮膏藥!”
他還沒抬手推向潮,有人正好騎著自行車路過,車把手狠狠撞在了向潮的右臂上,自行車翻了,而向潮則捂著右臂,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程佩雲愣在那裡,看著向潮疼得彎下了腰。
他忽然衝了上去,一把將向潮護在懷裡,衝著騎自行車的人吼了起來:“你他麼的騎車不看路啊——他是擊劍運動員!他不能參加奧運會了你負責嗎!”
“對……對不起……”對方不知所措地爬了起來,“那現在怎麼辦啊……我們趕緊送他去醫院吧!”
程佩雲回頭看向潮,焦急地問:“你怎麼樣?不要亂動!我們現在去醫院!”
一直低著頭的向潮開口了,“這不是很在意嗎?”
他的聲音平緩,沒有被撞傷的痛苦。
程佩雲愣在那裡,怒火逐漸燃燒起來,臉上的表情就像雕像裂開了一道口子。
“既然在意,那就是放不下。既然放不下,為什麼不能爽快一點跟我比一場?”向潮抬起頭來,目光明朗地看著程佩雲。
程佩雲欲言又止。
“你想跟我比的對吧?我第一次說挑戰你的時候,你的手指動了,我看到了。”向潮很認真地看著對方。
程佩雲是真的不明白,為什麼這個人耍賴的時候像個孩子,認真起來又這麼有氣勢。
“騙子,離我遠一點。”
程佩雲從向潮的身邊路過,擦肩而過的瞬間,程佩雲緊繃的表情瞬間變了,仿佛在不舍、留戀,隻要身後的人挽留一下,他就會回頭。
“你也是騙子!”向潮沒有上前,“國家隊裡的隊員那麼多!憑什麼我就一定能去奧運會?就算我的能力是最好的、排位是最高的也未必會選我!因為我沒有足夠的大賽經驗!因為我不夠保險!因為我不夠穩定!但是你不同!你代表穩定,代表肯定!程佩雲你到底是怕我還是怕你自己!”
程佩雲回頭,對向潮說:“對,我是個連自己都害怕的懦夫。因為我已經很久沒有練習擊劍了,無論是反應還是速度都不可能和你匹敵。所以回去吧,彆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
而向潮再一次遠遠地看著程佩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