韃韃旅店。
大廳中,阿媚喝下了一碗又一碗的肉湯,末了對韃爾問道:“我感覺有人在聽我們談話。”
“那也沒什麼要緊,不是嗎?”韃爾笑著道,“在詛咒魔法的作用下,該發生的,總會發生。沒有人能改變曆史。”
紅神阿媚怔了一下。“可惜我不像你,能夠站在時間之外看這一切。”
韃爾隻道:“神的力量強大,但承擔的也多。”
“你說得對。我不需要管那麼多。隻是……我不太知道,你收留他們的用意。”阿媚問道,“你為什麼會把逃兵們放到這裡?”
“我在人類世界聆聽詛咒,當然需要人類的身份。而作為人,我總需要用錢的。都隻是生意而已。”韃爾問阿媚,“反倒是你,你對他們是什麼態度呢?”
“我現在也不知道了。”阿媚道,“你知道的,我的愛人被處死了。他的頭即將被砍下來掛在城樓上之前,我求人帶我去見他。多虧這幾個‘逃兵’的幫忙,我才見了他完整屍身的最後一麵……
“我對他們心懷感激,可我也把禁令提示給他們了。我做得夠多了。雖然說他們無法改變這裡會發生的一切,但他們畢竟來了這無名村、幫助起這裡的村民……如果他們繼續下去,他們也會是我的敵人。”
韃爾點點頭:“了解。”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忽然想起了喧嘩聲。
“死人了!”
“死人啦?!”
“不好了不好了!”
韃爾很驚訝地開口:“啊呀,這是怎麼回事?”
阿媚倒是笑了:“我們異界人可沒有動手。不過在這裡,死人並不奇怪。人類就是喜歡自相殘殺。尤其是這四大家族的人,他們最愛說謊,也最愛背叛。”
大概是村子裡隻要死人,阿媚就會開心,說完這句話,她張口迅速又吃下了好幾大碗肉。“太香了。人間的食物,還是要比異界好吃很多的。謝謝你。”
就在阿媚吃下幾碗肉、把裡麵的湯也乾掉的時候,敲門聲響了起來:“你們都在嗎?趕快出來!出事兒了!”
阿媚與韃爾對視一眼,狠狠說了聲“真掃興”,然後直接穿牆而出,從另一個方向離開了旅店。
韃爾則上前打開了門。
這一下,樓上的玩家就和韃爾一起聽到了門外人的話:“死人了,大家都出來看看。韃爾你在的吧?”
韃爾懶洋洋地打了嗬欠,開口回話的時候已經用的是人類的聲音了。“外麵那麼危險,誰敢出去?”
外麵的人道:“不用擔心,白狗們一直守在外麵,說是異界人已經快速吃完廣場上的祭品,都離開了!”
“那死人是怎麼回事?”韃爾問。
緊接著門外居然傳來了兵器被亮出來的聲音。
門外人的聲音也警覺了些。他道:“這是**,不是異界人作怪!”
“怎麼說?”韃爾再問。
那人道:“殺人用的是一把特殊的彎刀。那是默之國特有的兵器。所以凶手一定是逃兵中的某一個。韃爾,如果你不是跟他們一夥的,最好趕緊開門,把他們交出來!!!”
淩晨1點20分。
所有村民在號召之下,重新來到了廣場上。
0點是薩溫節到來的時刻,這個時間點的前後被認為是最危險的。
現在最危險的時間已經過去,廣場上的祭品被享用乾淨,異界人也遠去,危險程度降低了很多。按以往的規律,在1點以後,隻有少數幾個零星的落了單的異界人還會繼續遊蕩,但如果大家聚集在一起,是不必怕的。
由此,村長阿卜一號召,所有人就都又聚集在了一起。
廣場之上,所有人的表情都十分凝重。
但這會兒並不是因為他們在忌諱鬼,而是在忌諱殺人凶手。
村長的七名手下站了出來,手執各種兵器圍成了一個圈。
此刻被圍在其中的,赫然是除白宙以外的七名玩家。
至於所謂的被害者,此刻正躺在廣場中央附近。
那是一名很年輕的男人,他還穿著一身扮鬼的奇裝異服,上麵還沾著零星的動物血,看著十分血腥恐怖。
隻不過這會兒他胸口的血不再是動物血,而是從他心臟位置流出來的真血。
這名男人是月家族的成員,叫祁雲斯。
由於月家族的阿威在猜拳比賽中獲得了冠軍,之後把手絹扔給何小偉後成功逃脫,月家族的人今年不必參與守夜。
這名月家族的青年先前從廣場上離開後,就直接回到了家中。
大概十分鐘之前,他的鄰居聽到了打鬥聲和驚叫聲,去他的家中查探,這便看見了倒在血泊中的他。
鄰居擔心凶手繼續殺人,便呼朋引伴地出了門。薩溫節最危險的時候已經過去,這給了他們結伴出門的勇氣。
沿著受害人祁雲斯的家走了好幾圈,幾人沒有發現任何凶手的線索,隨後他們一邊挨家挨戶通知這裡可能存在凶手,一邊穿過村莊往廣場方向走。
隨後在廣場附近,他們撞見了守夜歸來的村長阿卜等三十餘人。
村長阿卜見到他們的時候,說道:“我們已經見過紅神。他今年並沒有要求我們獻祭。你看,我們都回來了。太好了!”
說完這話,阿卜卻見這幾人並沒有麵露任何喜悅,便疑惑地問:“怎麼了?”
那幾人自然立刻將有人被殺的事告訴了阿卜。
阿卜迅速和手下一起前往了受害者祁雲斯的家中探查,確認他的死是人為,跟神鬼無關。而害他的人,就是逃兵中的某一個。
關於今晚到底發生了什麼,廣場上的圍觀群眾們議論紛紛。
隱刀憑借神級玩家的敏銳聽覺,將一切都聽在了耳裡,最後拚湊出了完整的事情經過,低聲轉述給了眾人。
之後他看向周謙,頗為擔心地問:“除了大佬,外去守夜的人現在都回來了。大佬什麼情況?他不會——”
周謙搖頭,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廣場上站著的阿卜。
此時白骨祭的火光還在燃著,阿卜的臉色被照出一種怪異的幽藍色,讓他看上去簡直像是幽靈一樣。
周謙低聲道:“32個守夜人,回來了31個。可老老實實在家中待著的村民卻被殺了……隱刀,關於死者祁雲斯,還有彆的信息沒?比如他被殺的時候,他家裡人有沒有看到什麼?”
隱刀道:“他沒有家人。大家都在感歎他們一家人的不幸。他的父母在數年前的守夜任務中死去了,他是孤兒。
“很多人還在惋惜,說他是一個長相俊秀、武藝也很厲害的青年,這麼年輕就死了,太可惜了。”
“所以他家裡沒有人。他被殺的時候,在場沒有真正的目擊證人。”周謙的聲音冷冷道,“這真是一個理想的受害者。”
“理想的受害者?”何小偉在周謙身後問道,“什麼意思?”
周謙還沒來得及回答,便對上了村長阿卜遠遠望過來的目光。
目光在周謙臉上停留片刻,阿卜再看向七個玩家,開口正要說什麼的時候,被人打斷了——廣場上響起了一個非常熟悉的響亮哭聲。
這哭聲,正是周謙在拿完小女孩的手絹後聽到過的,它來自年僅八歲的女孩阿蓮。
循著這熟悉的聲音望過去,周謙看到了阿蓮。
她衝出人群朝廣場中央飛奔而來,跑到了祁雲斯身邊,雙膝跪下來後開始了痛哭不止。
看來她和這祁雲斯的關係很不錯,如今見他死了,便實在難掩悲痛。
旁邊不遠處,阿卜皺了皺眉,上前拍拍她的肩膀勸道:“阿蓮,先彆哭了。我知道他是你的好朋友。咱們現在最要緊的是為他報仇,對不對?”
阿蓮所在的日家族,和這祁雲斯所在的月家族,原本就是日月聯盟。這兩個家族的兩個人能成為朋友,倒並不奇怪。
見到這情景,周謙不由想——如果他們這些玩家沒有參與丟手絹遊戲,四大家族的勝負該如何呢?
如果阿蓮依然輸了,白宙又不在的話,她依然會自己去守夜嗎?
片刻之後,阿蓮被勸走,阿卜一步步走到了七位玩家跟前。
伴隨著他的動作,周圍的七個人也把手中武器握得更緊了一些。
“你們中至少有一人,是殺害祁雲斯的凶手。我勸你們最好把他交出來。”村長阿卜道,“否則,你們會被視作共犯!”
周謙冷笑一下,看向阿卜。“被視作共犯的話……會如何呢?”
阿卜道:“你們無法離開這裡。你們全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