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國府。
一輛馬車倏地在門前停下來,車夫跳下馬車,立即遠遠的站到一旁,隻聽到裡麵傳來夫人略帶惱怒的聲音。
“彆哭了!”“還哭?哭哭啼啼像個什麼樣子?”
車夫暗暗道,莫怪夫人生氣,從上了馬車的那一刻,姑娘就一直在哭,雖然聲音不大,但隔著這麼近,豈能忽視?
史氏真是相當羞惱,她也審問了青棋、雁書,她覺得女兒不應該是被撞了一下就哭得這麼慘,但不管怎麼審問都問不出一點端倪,這丫頭就是在欣賞彆人的詩詞的時候,突然離開梅園,說要找個地方靜靜。
進了府門,史氏讓青棋、雁書和琉璃扶著女兒回燕回閣休息,原本她不想去的,因為她生氣啊,但終究不放心,還是跟著去了燕回閣,隻是沒一會就出來了,因為實在受不了女兒一直流眼淚,嗚咽的樣子像一隻受了很大委屈的小狗。
她搞不定女兒,立即讓方才趕車的車夫去找老爺,賈代善回來得很快,車夫不明緣由,但隻要說姑娘從長華長公主府回來就一直哭個不停,賈代善那心就揪著了,立即跟隨著車夫回來了。
他回來後,直接來到燕回閣,此刻賈敏已經哭得睡過去了,即便是睡著了,仍然能看出她眼睛周圍的清腫,還有她睡夢中都不安生,不時地抽噎兩下。
“你們給我仔細講講,到底在梅園發生了什麼?”賈代善是不相信女兒被撞一下,就算額頭上撞出了一個包,她也不可能這麼毫無形象地哭個不停,他的女兒就算嬌氣,那也是在他和夫人麵前才嬌氣,在彆人麵前,她是一個合格的公府貴女。
青棋、雁書再一次重複講述了一遍姑娘離開梅園前發生的事情,但她們兩個親生經曆者都沒有發生貓膩,何況是聽轉述的旁人,完全沒頭沒腦的,不知道從何下手。
“你們姑娘醒了派人通知我。”賈代善擰著眉頭,臉色沉重地離開了燕回閣,他還是穿著一身盔甲製服,這才回到榮禧堂。
史氏一邊伺候他換衣服,一邊詳細講了在長華長公主府發生的事情,尤其是重點講述了九皇子身體真的好轉這件事上麵。
賈代善心不在焉,所以沒有發現史氏語氣的愉悅和高興,當然他還是把九皇子身子骨好轉到隻不過是撞了女兒一下,就把女兒額頭撞出一個大包來聽進去了。
賈敏醒來時,天色開始昏暗,但還是隱隱看得出來太陽存在的作用,天幕還沒有那麼漆黑,她隻是睜開了眼,沒有動一下。
她聽到倚琴小小地抱怨道:“又下大雪了。”
染畫嘟囔道:“冬天太難熬了,真希望快點過去。”
賈敏心神合一,她一下子想起在長華長公主府裡發生的事情,她還是覺得心裡發酸,但眼眶卻不再流淚。
“林如海,林如海,你夠狠!”她心臟刺痛了一下,而後心中自嘲道:“女兒死在賈家,你怨恨賈家無可厚非,你居然連我都恨嗎?”
這一刻,她也怨恨起林海來,他把女兒送進賈府,還搭上林家家業,明明是他的錯!難道她還應該因為那是她娘家而他相信她的娘家而感動嗎?這世上這麼多因為錢財而發生血鬥的親兄弟,不過是嶽家,他怎麼就以為嶽家很純良呢?他是因為隻剩下一女而心灰意冷,不願為女兒多考慮將來吧?
賈敏把林海想得很壞很壞,或許外人看來沒有什麼可以指摘的,但對於自己的親人來講,不夠重視那就是完全洗不白的黑點,她就是覺得林海不夠重視女兒,才仍由女兒孤身一人去了賈家,身邊帶的人隻有一個吃裡扒外的婆子,一個完全不頂用的小丫鬟,身邊沒有一個可靠的人,連向外求救都找不到辦法……
心裡想了很多,但臉上賈敏卻毫無多餘的表情,青棋她們發現她醒過來了,立即扶她坐起來,隻是四個丫鬟神情都很小心翼翼。
“姑娘,您怎麼樣?”青棋從染畫手上接過茶杯,裡麵是溫熱的白開水,大夫說了姑娘有傷在身,不宜喝茶水,最好喝白開水。
賈敏接過茶杯喝了一杯水,但還是很渴,一連喝了五杯水,才覺得從口腔到喉嚨才不那麼乾澀沙啞。
“我餓了。”她靠在床頭,表情很木然,但丫鬟們卻欣喜若狂,姑娘隻要肯吃飯,那一切都好。
就這麼會時間,外麵天色已經黑透了,唯一的亮光除了屋簷下的燈籠發出的微弱的光芒之外,就是積雪產生的反光,天地一片沉寂。
摸到額頭上纏著的一圈布,還有手上沒輕沒重戳中了那處紅腫,賈敏才恍然想起,和她撞在一起的人好像是九皇子?
等等,九皇子?她瞬間驚悚地發現,她如果記得沒錯的話,上輩子九皇子這時候早就死翹翹了,今生怎麼還在世?
她和九皇子撞上,還發生了肢體接觸,雖然時間不長,但陌生男女之間……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九皇子沒死,按照母親想當皇子嶽母的心思來看,她肯定會極力促成她和九皇子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