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宮門口候車的人不少,賈代善和史氏與諸多大人、夫人打招呼,看到親家陶太傅、陶夫人,自然免不了說幾句話。還有親家王家,王氏的父母皆在,長輩之間互相打招呼,看起來氣氛還是挺和睦的。
賈敏靜候一旁,默默地看著,因為大侄子從生下來身體狀況就不好,賈家和陶家之間互有嫌隙,陶太傅陶夫人應該是心裡覺得賈家沒有照顧好女兒,才導致外孫先天不足,而賈家這邊,可能是覺得陶氏身嬌體弱,才導致孫子先天不足,不過現在還維係著親家的體麵,如果一旦發生什麼變故,比如像前生那樣侄子早逝,大嫂難產而亡,賈家和陶家這門姻親基本上就走到頭了。
更彆說後來太子壞事,陶太傅以死謝罪,陶家全家退出京城,二十年沒有回京,賈璉即便是知道自己有外家,也無處可尋。
現在有王氏及王氏的娘家作對比,陶太傅和陶夫人心中隻怕更不是滋味了,因為外孫身子骨不好,從女兒嫁入賈家,生下孩子之後,每年的宮宴都看不到她的身影,或許外人知道實情,但仍然會免不了多想,比如賈家更看重二兒媳婦,而不是長子媳婦。
賈敏心中無奈,這種情況無法改善,除非大侄子身體康複,否則賈家和陶家這門姻親遲早會鬨翻。
現在已經過了亥時,夜黑深重,北風就沒有停止過,大家寒暄過後,就趕緊道彆登上馬車離去,誰喜歡這麼冷的天在外麵吹冷風?
賈家來時是兩輛車,回去的時候,自然也是兩輛車,賈政、王氏領著兒子坐一輛,賈代善、史氏、賈敏、賈赦坐一輛,馬車裡氣氛有種凝固的感覺,賈代善和史氏可能沒有留意,賈赦心中也有莫大的煩心事,不適應這樣氣氛的隻有賈敏。
回到榮府後,即便是天色已晚,但今天是除夕,自家還有團圓的時候,所以賈政、王氏帶著兒子跟著父母一起來到了榮禧堂。
陶氏已經帶著兒子先一步在榮禧堂候著了,看到祖父祖母和父親、姑姑回來,賈瑚小臉上多了許多笑容。
自家的團圓宴才真正開始,宴席過後,便是大人給孩子發壓歲錢,賈敏收到了父母給的壓歲錢,她也給了兩個侄子壓歲錢,也就是這一刻小孩子天真無邪的笑容感染了大人,團圓的氣氛才融洽起來。
賈瑚不能熬夜,之前他已經睡過一覺了,所以拿到壓歲錢之後,賈代善和史氏就讓賈赦、陶氏帶他回東院睡覺,然後他們大人再回來守歲。
賈敏是快到醜時時才回燕回閣休息的,但也沒睡多久,早上卯時左右就被叫醒了,初一這一天,是正旦之日,賈家全族必須要一大早就起來齊聚祠堂祭祖,即便是女眷不能進入祠堂,也要在祠堂外麵候著,這一場祭祀之禮,至少需要一個時辰。
初一這一天還是父親的生辰,不好辦壽宴,但榮寧兩府會齊聚一堂,既是賈家的團圓宴,也算是為父親賀壽。
祭祖之禮結束之後,大部分人都跑出去玩耍了,因為中午要在寧府吃宴席,榮府那邊不開火,賈敏借寧府的灶台給父親做了一碗長壽麵,親自送到父親麵前,盯著父親吃完了。
賈代善看著這一碗清湯寡水的麵條,心中暖烘烘,笑道:“敏兒真厲害,看這麵條煮的像那麼個樣子。”
賈敏拍著胸口說道:“爹,你就放心吧,就算我廚藝不好,但也不會下不了口。”
賈代善樂嗬嗬道:“就算味道不好,爹也不會嫌棄的。”
然後賈代善果然捧著碗很快就這一小碗長壽麵給吃光了,虧得史氏不在,不然史氏心中可不得酸溜溜的。
但後來史氏還是知道了,仍然心中有些酸味,去年她過壽,女兒怎麼沒有下廚做一碗長壽麵給她呢?
其後,新年拜年、宴請賓客,賈敏跟著父母到處走親訪友,還有賈家宴請賓客,一直忙忙碌碌,忙到初七之後,朝廷開印辦公,不過這一晚,醞釀了許久的雨水終於下下來了,嘩啦嘩啦的雨聲,就好像在唱歌一樣。
望著窗戶外淅淅瀝瀝的小雨,它下了一整夜,又下了一上午,看樣子還停不了。這是春雨,下了兩天,土地都被澆潤了,而後初九開始,雨過天晴,仿佛冬天一下子就過去了一樣,春天乍然就來臨了。
花園裡那些被積雪壓了一個冬天的樹枝上冒出了翠綠的嫩芽,地上草葉從土裡鑽了出來,迎著風曬著太陽伸展著自己搖曳多姿的身軀。
賈敏領著青棋和雁書來到榮禧堂,恰好賴管家送上了一封書信,史氏打開了看了一眼,眼神有些不以為然。
“給太太請安。”賈敏行了禮之後,看著母親桌邊的信紙,好奇道:“太太,這是誰寄來的書信嗎?”
史氏表情依舊不以為然,不過收斂了幾分,她神情淡淡道:“你大姐的來信,說你大外甥馬上要進京趕考,還有幾個你大姐夫家中的族人一起來的,想要在咱家借住一段時間。”
賈敏眨了眨眼,正要說什麼,史氏擺了擺手:“這個你不用管,我會安排好的,到時候安排梨香院那邊讓他們五個人住下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