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蒼茫,天空被一層水霧籠罩, 一場大雨隨時都會下下來。
街尾響起了一連串的馬蹄聲, 門房正興致勃勃地看著空曠的街道上一群小孩子蹴鞠,那顆球被踢來踢去, 一群小孩子鬨騰極了。
不過街尾那邊過來的高頭大馬, 小孩子立即抱起球四散開去。
這些孩子都是附近的,有賈家族裡的小孩子,也有街坊領居或者榮寧兩府家生子家的小孩子。
賈代善從馬上下來,掃視了一眼跑散的小孩子們,不由得想起了兩個孫子, 興許要不了多久,大孫子也能帶著小孫子踢球了。
他皺著的眉頭鬆快了幾分,心情總算好了幾分。
把馬兒交給門房,賈代善大踏步回了榮禧堂, 史氏應該是有什麼事情想和他討論, 所以把丫鬟趕了出去,親自服侍丈夫換下那身沉重的盔甲。
“老爺,景王惹了眾怒, 這可如何是好?”皇商黑名單的事情傳遍京城之後,史氏自然也知道了。
對於九皇子的做法,史氏是不讚成的, 何況水至清則無魚,斷人錢財猶如殺人父母,那些皇商可不是吃素的。
賈代善也正是為了這件事情而發愁, 他這個女婿膽子真大,剛入戶部不久就改了戶部的規則,不過好在有驚無險。
現在,他又挑釁那些皇商,他是皇子,皇商確實不敢明麵上對他怎麼樣,但有些皇商心狠手黑,動了他的利益,有些人弑父弑母都做得出來,何況不過是一個皇子。
史氏又道:“黃太太、羅太太來找過妾身,想讓老爺幫忙向景王殿下求情。”
賈代善臉色黑了黑,皺眉道:“他們不是有主子嗎?”這兩人背後的主子雖然不是皇子,但也都是朝廷的實權大官。
史氏嗤笑道:“廣撒網唄,誰叫咱們家是殿下的嶽家。”
賈代善心中默默無言了半天,他這個嶽父有個屁用,他就沒見那小子討好他!
他記得八皇子和安華郡主定親後,還三不五時地上門拜訪,對南安郡王這個嶽父也是尊敬有加。
他的小圈子裡不是沒有人在議論,九皇子其實不滿意這門婚事,瞧這訂婚後根本就沒有上門拜訪過。
賈代善也摸不準呢,說那小子不滿意婚事,他三不五時地打發人來送禮物給女兒,這又算怎麼回事?
其實墨紹珩也不算故意,但也算有意,那些女婿討好嶽父是為了什麼?自然是為了順利娶妻,但他這輩子身份使然,根本不用討好嶽父就能順利娶到老婆,就像兒媳婦不想和婆婆過招,他這個女婿也不想和嶽父過招,有這心思,還不如直接討好老婆比較好,他又不和嶽父過日子,是和老婆過日子的。
當然,若是碰巧碰上了,墨紹珩還是給未來嶽父十二分的尊敬的,這也是賈代善覺得不好猜度未來女婿心思的原因。
看他心思簡單得很,但往往又猜不到他的心思,他這女婿的心思比皇帝的心思都難猜。
外屋,賈敏踩著急匆匆的步伐走了進來,這天色看起來就要下雨,今天晚上逃不了一場暴雨。
她是來探聽消息的,她就是因為皇商黑名單的消息來向父親求個更準確的消息來著。
等到父母出來,賈敏行了禮請了安,直接膩在父親身邊詢問這件事情的輕重,賈代善不想女兒擔心,所以說得輕描淡寫。
“敏兒不用擔心,那小子既然敢這樣做,就有所倚靠。”賈代善心中打鼓,但多少也有點猜度,“景王和諸位皇子關係都很好,即便諸位皇子惱了他,也不會拿他怎麼樣,最後肯定會商議出一個皆大歡喜的結果。”
這是賈代善的預測,反正皇帝和太子他們肯定會出來善後。如此一想,賈代善心中不免有些好笑,之前二皇子三皇子他們哪個沒有惹出過一點麻煩,最後雖然皇帝會善後,但他們也要妥協的,他估計這次妥協的不會是他那女婿。
就從這半年來的暗中觀察,賈代善知道皇帝對九皇子多少有些縱容,畢竟九皇子過去病弱,一遭病好之後,但那份關愛之心卻不會收回來,就像他的大孫子那般,看著他能跑能跳,他隻會欣慰,隻要不是殺人放火這樣的事情,當父母祖輩的隻會越加放肆的縱容他。
賈敏似懂非懂,她心中有點沮喪,貌似她白活了一輩子,什麼時候她也有這般洞若觀火的本事呢?
這幾天,朝廷最重要的事情是閱卷,皇帝的大半心思都放在這上麵,而兒子惹出來的事端,他打定主意圍觀後續。
不過兒子的安全還是要負責的,於是墨紹珩多了四個金吾衛的保鏢,皇帝爹一片愛子之心,他覺得自己雖然用不著,但也沒有拒絕。
墨紹珩愜意得很,至於這幾天的風風雨雨,他看在眼裡聽在耳裡,完全不放在心上,反正著急的也不是他。
就是這些商人可真是大膽得很,居然給他設美人計,隻要他離開戶部,就能碰上各種美人,或溫柔似水,或嫵媚豔麗,或俏嬌可愛,環肥燕瘦,春蘭秋月,任君選擇。
然後,他想起了上輩子的黑曆史,果斷黑著臉走人!
太子樂於看戲,發現這麼多美人,九弟完全不動心,他不由得更是好奇九弟的來曆了,反正太子篤定現在的九弟不是原來的那個九弟。
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都要懷疑九弟是不是那方麵不行?當然美人計不是他們的主意,是那些商人的主意。
想到麗妃賞賜給九弟的那些宮女,原本俏嬌可愛、美麗大方,結果全部在乾粗活,這兩個月下來,美人個個都憔悴了。
要不,他們帶九弟見見世麵?四位皇子思維同步,某次碰麵之後,決定春闈結束之後,帶九弟見見人世間美妙的另一麵。
淩晨下起了暴雨,空氣裡一下子多了某種物質,墨紹珩欣喜,趕緊加緊修煉異能,再過不久他就能突破三級異能了。
上輩子,他死的時候異能是五級,在整個末世界,他不是最強者,還有六級七級的高階異能者。
但那是他修煉十年的結果,現在不過半年多,按照這般速度,隻怕兩三年時間,他就能恢複前世的巔峰期。
也就雷異能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它一直在一級異能邊緣徘徊。
雨水在天亮之後就停止了,被雨洗刷過的天空,澄碧清澈,天邊飄著朵朵悠閒的白雲,一絲紅霞從白雲中透射了下來。
吃了早飯之後,墨紹珩溜溜達達地出宮上班了。
今日是會試放榜的日子,貢院外麵擠滿了人,就等著張貼紅榜。
大約巳時正,墨紹珩知道了這次會試結果,頭名赫然是林海,他暗暗思考了一下,林海有狀元之才,那麼殿試之後,怎麼就當了探花呢?
真的是因為他長得好看,才必須屈就於探花之位嗎?那豈不是非常不公平?不過,這方世界絕不是單純的紅樓世界,蝴蝶效應已經發生,那麼未來也就是未知了。
林海位居榜首,這個消息傳開之後,武鄉侯府趙家上下真是歡欣鼓舞,趙蘭月賴在母親身邊,任憑母親打趣她,臉上浮現出一層羞答答的神情。
趙夫人撫著女兒墨黑柔軟的發絲,笑道:“月兒眼光著實不錯,待女婿中了狀元,你就是狀元夫人了。”
當然這個狀元夫人隻是一個彩頭,並不是實際的誥命,但也是一種驕傲。
趙蘭月心中暗暗道,林海有狀元之才,但他最後卻被皇帝點為探花郎,如此看來,著實可惜,她暗暗地為未婚夫抱不平。
榮國府,燕回閣。
賈敏正在廊下澆花,空氣裡彌漫著各種花香,她這裡養著的十幾盆盆栽都是未婚夫送來了,花香比府裡養的花散發的香味好聞一些,她也時常給盆栽澆水。
丫鬟們正嘰嘰喳喳地說著這次會試的事情,她那大外甥果然落榜了,高家五人隻有高昊的小堂叔中了榜。
高家五人完全沒有任何變故,依舊如前世一般的結果。
賈敏一邊澆花,一邊心中想著事情。
前世林海雖然中了探花,但在會試時,他並不是頭名,而是第四名,殿試後,皇帝見前十名果真隻有他長得最好看,果斷地點了他為探花,今生林海重生了,豐富的知識和閱曆就不是那些考生可以比擬的,能成為頭名並不奇怪,隻怕今生他能奪得狀元之位。
“姑娘,忠勇侯府林二少爺榜上有名。”青棋和雁書她們和靜蘭縣主的丫鬟交好,林景赫榜上有名,他們也為靜蘭縣主高興。
賈敏微微帶笑道:“是啊,要恭喜靜蘭縣主了。”夫貴妻榮,如果丈夫沒有能力,哪怕是公主也會遭受世人非議。
林景赫,或者說整個忠勇侯府子弟都是可造之材,前生父親為她考慮婚事時,不是沒有考慮過林景赫,隻是林景赫不是長子,她一個堂堂國公府嫡女若不是長媳,長嫂是公主,死死地壓在她頭上,根本沒有出頭之路。
這樣一想,賈敏覺得有點怪,不知是打哪兒約定俗成的規矩,作為駙馬在朝堂上一向做不了實權高官,像大駙馬被授予了駙馬都尉這個虛職之後,一直在翰林院修書,如此就導致大部分駙馬都是京城各權貴家中的嫡二子、三子,少有嫡長子的。
這麼看來三公主寧安公主的駙馬是忠勇侯府的嫡長子,還是諸位公主當中的頭一號特例,現在林景赫和靜蘭縣主訂了親,堂姐妹兩人嫁入了一家,又是特例了。
同時三駙馬林景澄在軍中效力,他不隻是身上有駙馬都尉這個五品虛職,還有六品實權將軍品級,是諸多駙馬當中最有能力之人。
賈敏思量過後,心中忍不住好奇,她覺得她成婚後,第一個要從墨紹珩那裡了解的事情便是三公主和三駙馬的婚姻到底是誰先看上誰的呢?
“小姑姑,小姑姑!”耳畔傳來大侄子的聲音,賈敏便立時把思緒抽調了回來。
賈瑚和賈珠手上拿著兩塊石頭,賈瑚走得慢,賈珠蹦蹦跳跳,左手上的石頭滾落之後,趕緊把它撿了起來,往衣裳上麵一擦,後麵跟著的奶嬤嬤肉眼可見的黑了臉。
他們手上的石頭都雕刻著各種圖案,都是墨紹珩上回收到他們的禮物之後,隔了五天派人送來的。
墨紹珩毫不吝嗇,一人送了十幾塊石頭,圖案涉及到天上飛的,地上跑的,還有禁止不動的。
而且,為了圖案逼真好看,他還上了色,賈瑚賈珠收到石頭,欣喜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