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在茶莊門口停下,二皇子、三皇子等人從馬背上下來,看到河邊正在遊水的孩子,他們還在抓魚。
就連李溫書都沒有看到兒子,但河邊傳來小孩子的嬉鬨聲音,還有有個十歲左右的孩子在水裡嚷嚷道:“李星海,你怎麼這麼笨啊?都跟你說過多少次啦,你看到的魚實際上還在水底下一些,你直管往更深處抓啊!”
“嘿嘿,我忘了嘛,我肯定能抓到五條魚。”黑黝黝的小孩李星海也不惱怒,繼續一個潛水,再浮上水麵,手上抱著一條滑不溜秋的手指那麼長的魚。
李溫書和二皇子被驚了一跳,兩人把馬繩丟給下人,急匆匆地跑到河邊來。
墨和風和太子、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八皇子聽到外孫/外甥的聲音,也都紛紛往河邊而來。
突然出現了這麼多陌生人,河邊的小孩子們被嚇了一跳,本來懶洋洋地坐在草地上吹風的童鬆、高正誼看到突然出現的皇帝和諸位皇子,那真是被嚇了一跳。
李星海在水裡,他全身光溜溜的,原本衣服遮擋的地方還有白皙,但自從來到茶莊之後,僅有的一點白也一天天消失了。
此刻他手上抱著一條魚,看到岸邊突然出現的父親和二舅舅,他還以為產生了幻覺,本來魚就挺滑溜的,他手一鬆,魚兒就直接掉下去,落入水中立即就逃走了。
他趕緊蹲在水裡,隻留下一顆腦袋,黑眼珠子黑溜溜地望著臉色鐵青的父親和二舅舅。
二皇子沒吭聲,畢竟外甥親爹還在呢,李溫書臉色本來不好的,突然想起這裡是小舅子的地盤,而兒子是交到小舅子手上的,他暫時還不能發火。
“臣等參見皇上,參見太子殿下,參見諸位皇子殿下。”童鬆和高正誼趕緊行了禮,那些小孩子還有些懵,但聽到皇上二字,小孩子們也都跟著迷迷糊糊跪下了。
墨和風倒是不生氣,朝童鬆、高正誼擺了擺手,不過多看了高正誼兩眼,因為高正誼年輕又長得好看啊,而且氣質還特彆好,一看就知道是讀書人,那一身書卷氣比他三兒子都更甚一籌。
“星海,太陽已經下山了,水也快冷了,該上來了吧?”
李星海本來還賭氣來著,因為外祖父之前罰了他,還讓母親降了位,讓他……但想到他現在這樣子,好似也沒什麼不好,九舅舅也沒有虐待他,他挺快活的呀。
他猛然醒悟過來,趕緊從水裡上來了,看到他渾身黑黝黝的,二皇子和李溫書臉色黑了不隻是一層。
太子、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和八皇子反倒大笑個不停,李星海鼓著雙頰,上了岸之後,趕緊撿起自己的衣裳,三兩下就穿上了,和旁邊其他小孩子沒什麼兩樣,二皇子、李溫書又差點想暈過去。
“星海給外公請安,給大舅舅二舅舅三舅舅四舅舅五舅舅八舅舅請安。”李星海低著頭,濕漉漉的頭發耷拉在身後,他直接甩了甩頭,水珠四濺。
他偷偷看了一眼父親,低聲道:“星海給父親請安。”
墨和風心中滿意地點了點頭,拍了拍外孫的小腦袋,說道:“不錯,看來你這十天過得很快活。”
那邊童鬆手上拿著一條乾毛巾,不知道該不該上前?踟躕了一下,還是勇敢上前,他把乾毛巾搭在李星海頭上,要給他擦乾頭發,至少把多餘的水擦乾。
李星海直接雙手抱頭自己擦起來了,這不是多麼費力的事情,很快他的頭發就不滴水了。
這過程當中,皇帝和諸位皇子全都看著,太子都產生了一種想法,要不要把兒子丟給九弟調-教一番,瞧不到半月,李星海都大變樣了。
其實墨紹珩這十來天也沒做彆的,就隻是讓小孩自己動手,最初那兩天確實做不到位,但像自己穿衣吃飯這類的事情又沒有技術含量,熟能生巧嘛,很快就做得很好,何況他跟著牛東牛西他們乾了五天活,細皮嫩肉確實吃了一些苦,現在手腳還有一些水泡之類的,身上也有一些被草葉劃傷的傷痕,不過抹上藥膏很快沒幾天就會消散的。
如果是晚上或者下雨天,墨紹珩刻石頭的時候,就讓連尚和趙華教李星海讀書,三字經百家姓字字句句地掰碎了講給李星海聽,上次墨紹珩懲罰他的事情,墨紹珩是打算後麵再熟悉一點之後,再拿出來講一講,哪知道這小孩可能是心裡有陰影,迫切地想知道那件事情真是他做錯了嗎?主動求教來著,墨紹珩就仔細給他講了他的幾點錯處,讓他記在心裡,以後萬不可再犯錯。
李溫書看著兒子手上的痕跡,眼裡有些發酸,他拉著兒子的手,忍著酸楚之意,問道:“這是怎麼了?”
李星海趕緊把手上抽了回來,背在背後,搖頭道:“我沒事。”
但看著父親和二舅舅那表情,他扁了扁嘴:“我都說了我沒事,一點小傷,很快就會消散的。”
墨和風嘴角微微上揚,拍了拍外孫的頭,問道:“你舅舅呢?”
李星海眼珠子轉啊轉,乖巧道:“舅舅刻石頭呢!”
太子等人汗顏,老九果然還在刻石頭。
墨和風牽著外孫的手,領著兒子們和女婿往茶莊上走去,童鬆和高正誼把河邊的小孩都帶著,讓他們趕緊拿著魚回家找爹娘。
墨紹珩姍姍來遲,在茶莊前麵和皇帝爹、諸位兄長碰麵,整個茶莊他已經規劃好了,就是差一些石頭,所以這會正在刻石頭。
見到皇帝爹和一群兄長,墨紹珩隻覺得頭大如牛,真的不知道他們來做什麼?而且還真會找,知道他在茶莊呢!
突然來了這麼些大人物,茶莊的管事等人都有些應對不上,他們本就是原來茶莊老板留下來的人,沒見過皇帝沒見過這麼多皇子,根本不敢靠近他們,還得連尚、趙華統籌。
最後,連尚去安排他們住宿的地方,趙華去廚房安排晚膳,這會天都快黑了,等廚房的席麵準備好,隻怕都到深夜去了。
而且茶莊上食材不夠啊,趙華有點苦惱,最後來請示主子,墨紹珩直接讓廚房那邊準備一人一碗魚湯麵,再一人兩盤拌麵小菜,不過皇帝最大,但也隻多三盤拌麵小菜。
而住宿的話,那更是雞飛狗跳了,連茶莊管事他們都得把房間讓出來,但總不能管事他們也沒有住的地方吧?
最後,墨紹珩在連尚來請示的時候,直接安排二皇子三皇子一個房間,四皇子五皇子一個房間,八皇子和他同住,李溫書和他兒子同住,皇帝爹自然一個人住一間房間,還得委屈富安公公他們了,他們得在各自主子的房間裡打地鋪,而侍衛們也基本上都是兩人、三人一間房間的。
廚房在準備膳食,皇帝和諸位皇子他們都在墨紹珩的雕刻室裡,墨紹珩自然也在啊,但他手上動作不停,還在刻石頭。
“老九,你就這麼趕時間?”太子看著九弟手上的動作,快起來的時候,似乎能產生殘影,慢起來的時候,斟酌了斟酌再下刀,半刻鐘都刻不下去。
墨紹珩吹了吹石頭上的石屑,一心二用道:“我當然趕時間了,我說你們集體跑來做什麼?不會是打算看好戲吧?”
八皇子拿著墨紹珩身邊的石頭把玩著,墨和風也把兒子刻的石頭拿起來把玩兒,他仔細端詳過,發現兒子的雕刻技藝真的大有長進,可以說他已經把雕刻石頭這門技藝玩到了巔峰,除非他去雕刻那些大型的石頭,否則沒有再進步的可能。
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饒有興趣地看著滿地的石頭,但找來找去,發現這些石頭雕刻的圖文都是一樣的。
墨和風冷聲道:“怎麼?不歡迎朕?”
墨紹珩趕緊腆著笑:“嘿嘿,哪兒敢呀,父皇最大,您老人家想怎麼著就怎麼著。”
轉頭看見太子正往自己衣袖裡扒拉石頭,墨紹珩眼睛一瞪:“大哥,把石頭給我放下,我這明天有用。”
他正加班加點的刻石頭呢,結果他們還想虎口奪食?想都不要想!
太子給了他一個白眼:“小氣鬼,你自己再刻一個不就好了嗎?”
“你才小氣鬼!”墨紹珩哼了一聲,然後就沒聲音了,手上這顆石頭已經到最關鍵的時候,容不得馬虎。
門外廊下,迎著晚風,李溫書正努力和兒子搭話,李星海手上拿著五顆石頭,五顆石頭五種圖案,都是他最喜歡的那種猛獸,是舅舅獎勵他時他特意要求的圖案。
以前李星海性子跋扈,李溫書對兒子挺失望的,所以父子倆其實說不到一塊去,他說話兒子不聽,兒子那脾氣,他一見著就想動板子,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平心靜氣的說過話了。
“這石頭挺好看的。”李溫書好歹也是當年的探花郎,學識才情都是真實有效的,他自然看得出來石頭的雕刻技藝水平了。
李星海抬起了頭,咧嘴笑道:“嘿嘿,這是三天前舅舅獎賞給我的。”
李溫書溫和笑道:“你做了何事,舅舅會獎賞你?”
李星海黑亮的眼睛轉啊轉,心中有些得意道:“是隔壁流水村的村霸欺負咱們茶莊的小花姐姐,我和亮亮哥哥他們一起保護了小花姐姐,舅舅說我們做得對,每個人都給了獎勵。”
好似打開了話匣子,李星海說個不停:“小花姐姐是咱們茶莊最好看的姑娘,周圍十裡八鄉的村花,好多人向小花姐姐求親來著,不過小花姐姐的爹娘隻有她一個女兒,不打算嫁得太遠,就打算在茶莊內部找個女婿,以後還是在茶莊上工。舅舅說齊大非偶,雖然我不是很明白,但舅舅那意思是小花姐姐不外嫁是最好的啦。”
說了一會話,也可能是父子天性,李星海總算放下了之前的彆扭,和父親親近起來了。
他主動抱著父親的脖子,臉色漲紅道:“爹,之前的事情,我錯了。”
李溫書有些怔楞,抱著兒子一臉慚愧道:“對,你犯了錯,但錯誤根由不在你,在爹娘身上。”
李星海就不懂了,隻是聽到父親這樣說,心中的石頭落了地,父親終於不責罰他了嗎?又想起母親被降位的事情,有些惴惴不安道:“爹,娘的公主位……”
李溫書笑了笑,撫著兒子的腦袋瓜子,說道:“這是大人的事情,你母親被降位雖然是因為你,但根由在她身上,你不用擔心,你外公沒有收回寶冊和公主府,那麼就代表著隻要你母親知錯就改,外公還會恢複她的公主爵位。”
但他心裡卻很不樂觀,知錯就改這種事情從來不會發生在妻子身上。
連尚、趙華和太子他們身邊伺候的人也都來請主人用膳了,墨紹珩這才結束雕刻,總算把明天要用的石頭湊齊了。
來到花廳,看到桌子上擺好的膳食,眾人有些驚訝,他們以為怎麼也該來個紅燒肉、糖醋排骨這類的大菜吧?卻不想就一人一碗麵兩盤拌麵小菜(一葷一素),也就墨和風麵前的盤子多了幾盤,但看起來仍然很寒酸呢!
墨紹珩揚了揚唇:“嘿嘿,將就一下,你們來的突然,茶莊沒有那麼多食材,明天讓廚房做好吃的。”
墨和風點了點頭,坐下後,說道:“挺好的,動筷吧。”
晚膳後,時辰已經不早了,天上明月高懸,星輝灑滿大地,連尚和趙華像之前那樣先讓人抬溫熱水到院子裡來給李星海洗澡。
李星海在莊子上的方方麵麵都是連尚和趙華在照顧,當然也不算什麼,就是幫他洗個澡之類的,早上起床之後,他自己穿好衣服就出來洗漱,並不鬨心。
這回連尚打下手,李溫書給兒子洗澡,他之前在河裡遊過水,現在隻是用乾淨的溫熱水把皮膚表層上粘連的一些汙漬清洗乾淨,然後用毛巾擦乾,再給他全身抹上藥膏,小孩身上有許多傷痕,都是在外麵玩耍劃傷、碰傷的。
看著兒子睡著,李溫書才放輕了腳步出來,院子裡一眾人正賞月,麵前小桌子上一堆的瓜果點心。
墨紹珩正被一眾兄長擠兌,因為他們實在搞不明白他刻這麼多石頭,在莊子上布置所謂的‘春風化雨陣’有什麼用?真能像話本裡那樣呼風喚雨澆灌作物嗎?
這不是一日之功,墨紹珩也沒法給他們證據,隻能等豐收的時候再說。
李溫書來向墨紹珩道謝的時候,墨紹珩擺了擺手,他也沒怎麼管束李星海,隻能說李星海是個孩子,他被教導的可塑性很高。
其實看著李溫書這麼溫溫和和的樣子,墨紹珩心中非常遺憾,真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他怎麼想不開娶了墨栗呢?
墨栗可不是李星海,李星海是年紀小,以前沒有人給他講過,陡然之間生活發生了巨大的變故,他再給點善意,從頭幫他剖析,告訴他什麼事情是錯的,是不能做的,他明白了是非,自然就能改好。
李星海剛來那兩天還有點怯弱,一看就知道被長輩狠狠罵過罰過,能讓一個囂張跋扈的小孩突然變得那麼敏感怯弱,不得不說李家長輩也是個人才。
還是後來和連雲莊的孩子們上山下水的玩耍,跟著乾活,自己從不會到會,慢慢地撿回了自信心,不然這小孩以後就毀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晚安,明天見,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