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有護衛守著,春風滿園的管事進不來, 他們在門外候著, 微微抬頭的話, 也能看到屋裡的情況。
但他們不敢抬頭呀, 隻是在聽到寒煙姑娘行禮之後,卻不見任何動靜,他們才大膽地抬起頭往裡麵瞟了一眼,隻是屋內屋外光線相差太大, 仍然看不大真切,到底太子、景王是幾個意思?
太子雙手捏著兩邊椅子的扶手,整個人都要爆炸了一般, 墨紹珩好戲看完, 心中確認了他果真認識寒煙姑娘,便咳嗽一聲, 伸出右手推了推太子,說道:“大哥, 你這是看美人看入迷了麼?”
太子從風暴當中醒來, 腦子清醒了七八分, 他收斂了表情, 看似很平靜道:“你就是寒煙?”
寒煙心頭鬆了口氣,方才被死亡視線盯著,她好像在懸崖邊緣走了一趟,她仍舊低著頭,說道:“妾便是。”
太子這會急需一個安靜的環境來分析一下, 他前世金屋藏嬌的佳人怎麼變成了名滿京城的美人?
“孤原是好奇名聲斐然的絕色佳人,今得以相見,姑娘不負美名之名。”太子雙手捏成拳頭,側頭看了看九弟,九弟向他眨了眨眼,眼中滿是看好戲的意味。
寒煙倒是沉重冷靜,雙手交叉放在腹前,輕聲道:“妾蒲柳之姿,當不得太子殿下的讚譽。”
太子點了點頭道:“今日天色不早了,改日有空邀姑娘同遊清荷園。”
“殿下恩典,妾之榮耀。”寒煙是一個聰明的女子,果斷地退下了。
不管外麵春風滿園的管事怎麼圍著寒煙而去,屋裡太子癱倒在椅子上,前世今生所有的事情交叉在一起。
最後,定格在一張蒼白的人臉之上,太子咬牙切齒地嘀咕:“孤要將賈珍碎屍萬段!”
賈珍?墨紹珩耳朵動了動,太子果真認識寒煙姑娘,而賈珍現在還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郎,賈珍怎麼惹到他了呢?
“大哥,果真認識寒煙姑娘?”為何太子想要剁碎賈珍?而且還是在看到寒煙姑娘之後呢?遙想紅樓一書,其中大約和太子有關聯的人,又能和賈珍扯上關係的人,是誰呢?
墨紹珩微微勾了勾唇,他想到了!這下他完全百分百確定了兩件事,一件事兒便是這寒煙姑娘的身份,一件事情就是落實了太子和他未婚妻的情況。
太子黑沉著臉道:“老九,你被老三他們騙了。”
墨紹珩眨了眨眼,作驚訝狀道:“三哥騙我?這寒煙姑娘是三哥找來消磨我的意誌的美人計?”
墨紹珩眼神呆滯了幾分,搖頭苦惱道:“不可能呀,大哥,就像你所言,美人計用在你身上還有用,用在我身上作甚?你可是太子,若是沉迷於美人,他們還能借美人做點文章,後續再用點其它陰謀詭計,說不定就能把你拉下太子之位,他們就能競爭上位了,用在我身上,豈不是浪費嗎?”
太子也有些呆,他一萬個腦袋也想不通老三怎麼不把美人送來迷惑他,轉而送去迷惑老九了呢?
前生,寒煙,哦不,寒煙隻是她的藝名,她叫周浣溪,來至於江南一戶大戶人家周家,隻是周家在她十歲那年落敗了,她被兄嫂賣給了青樓,因為長相貌美,又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青樓把她當著寶貝養大,十五歲那年,正要登台,被老三讓人暗中買下來了,而後藏了兩年,也就是在明年秋天時,老三暗中讓人把她獻給了他。
墨紹珩又道:“大哥,三哥沒必要騙我,他真不知寒煙姑娘的來曆,但你又說是他的人,那就折中一下,三哥手底下有人背著他搞事兒!”
太子眉頭緊皺,轉頭盯著墨紹珩,沒好氣道:“你倒是為他們說話,老三最是詭計多端,焉不知他不是騙你?”
墨紹珩心中嘀咕,他當然確定了,他那天問過三哥之後,沒有走遠,又放出精神力偷聽三哥和他侍從的談話,他們倆也正樂歪了,說‘老九豔福不淺’,這幾天他也有留心觀察諸位兄長,發現他們除了嘲笑他豔福不淺之外,沒有額外透露出來的訊息了,連表情都沒有一點異樣。
“大哥,你就相信我一次,真不是二哥、三哥、四哥和五哥他們,但既然你確定是三哥的人,那麼我就能確定寒煙姑娘是三哥手底下的人背著三哥找來的,但大姐又攪合其中,那麼二哥手底下的人也摻和起來,他們都背著二哥、三哥搞事,而且還不被二哥、三哥知道,你覺得誰有這樣大的本事?”
墨紹珩挪動了一下椅子,往太子的方向靠近了一些,說道:“大哥,你覺得葉家有摻和其中嗎?”
太子這會心中好氣好氣,前生他死後同樣瘋癲了許久,錯過了最關鍵性的東西,他除了知道周浣溪是老三找來的人,老二老三老四老五私底下都有默契的合作,那就是先把他拉下馬之外,具體的細節並不知道。
後來他清醒過來時,已經是老五登基為帝的時候了,老二老三老四他們也都死了,他們身邊人也都死得差不多了,他哪知道其中的細節呢?
“我哪兒知道葉家有沒有參與其中?反正該死的都死了……”太子差點就脫口而出他死後變成阿飄的事情了。
太子抓了抓頭,苦惱道:“你說得對,對我使美人計還想得通,對你使美人計是做什麼?”
兩人冥思苦想之後,實在想不出個所以然,最後麵麵相覷,墨紹珩摸了摸鼻子,說道:“大哥,要告訴二哥、三哥他們嗎?”
太子瞪了他一眼,說道:“暫時不告訴他們,我看看老二他們手底下有多少‘為主公分憂解難’之人。”
主公?可能是臣下對君主的稱呼,仆從對主人的稱呼,但從太子口裡出來,那就專指幕僚、門客。
夕陽落下最後一抹餘暉,太子和九皇子領著一大群護衛回宮,但太子、九皇子特意駕臨春風滿園就是為了見寒煙姑娘一麵的消息傳得很快。
黑暗中,總有一些聲音在傳播,有人幸災樂禍,有人惶恐不安,有人事不關己,有人積極應對,有人想方設法……
二皇子、三皇子是打算看好戲,兩人不愧是合作多年,都決定第二天進宮向太子表示一下弟弟的關心。
而四皇子、五皇子也不愧是合作多年的好兄弟,倆人一致想到兩位兄長一定會進宮看太子長兄的好戲,於是他們也決定進宮看好戲來著。
不過,子時過後,一封八百裡快馬加鞭送進京的奏折直達天聽,諸位皇子連夜被召見,而後皇帝安排二皇子、五皇子去黃河中下遊巡遊,因為下遊有河堤決口,但不是很嚴重,還沒有造成大的傷亡。
而三皇子、四皇子被安排去長江中下遊巡遊,同樣是巡看河堤決口之事,還是安撫災民,並且進行災後重建。
任務分派完畢,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精神抖擻的出宮回府,回了王府就讓王妃趕緊收拾行李,天亮之後,兩兩成對又和皇上分配給他們的金吾衛在城門口彙合,而後馬蹄兒朝西、朝南奔馳在官道上,揚起一陣塵埃。
徒留下太子、墨紹珩麵麵相覷,邊上還有一個完全不在狀態的八皇子,他羨慕地望著西方、南方,因為他也想立功啊。
八皇子左右看了看,覺得太子和老九的表情有幾分怪異,他心臟撲通撲通跳,吞了吞口水,問道:“大哥,九弟,你們這是舍不得二哥他們麼?”
太子、墨紹珩相視一眼,異口同聲道:“嗬嗬,是啊,舍不得……”
八皇子嘀咕了一句:“莫名其妙。”轉身就去摟著九皇子的肩膀,說道:“九弟,聽說你們昨日去了春風滿園,就為了去看寒煙姑娘?”
墨紹珩看著他發笑,八皇子被笑得渾身不自在,他不敢和太子鬨騰,也隻敢和老九鬨一鬨了。
“九弟,兄弟兩人爭一個女人,名聲不好。”
墨紹珩一把甩開他,白他一眼道:“有事兒呢,八哥,你彆聽風就是雨。”
八皇子打量了他半天,哼哼唧唧道:“那你倒是告訴我呀,有事也不告訴我,九弟,你和二哥他們學壞了。”
他是沒有他們聰明,可能出不了好點子,但也不會拖後腿啊!
太子一下子想起了周浣溪(寒煙),太子妃和後院那些女人全都知道他去春風滿園特意召見寒煙姑娘的事情,原本忍了許久的後院女人們個個都要瘋了,特意堵在路上說一些酸言酸語,說她們不如絕色美人長得美,又沒有才情,不夠資格伺候太子,讓他把她們遣回娘家算了……
“我先回去了。”太子有點煩,後院那些女人太煩了,但她們又沒有犯錯,他還不能對她們怎麼樣。
八皇子心裡抖了抖,戳著九皇子的後背,問道:“九弟,大哥怎麼了?”
墨紹珩挑了挑眉,仿佛想通了什麼人生哲理一般,說道:“大概大哥悟了,女人多了不好。”
“當然我也悟了……”
八皇子雲裡霧裡道:“你悟了什麼?”
“悟了啊,若是花心多情就一直花心多情下去,千萬不要中途覺悟來個人生真愛,否則你會知道那隻是給自己找麻煩。”墨紹珩大致能明白太子的煩惱,如果他重生在少年時期,他還可以選擇做個好丈夫,但很可惜,太子重生在有一堆庶子庶女的青年時期,這時候才醒悟人生真愛,想要過恩愛夫妻的好日子,很遺憾現實不允許。
東宮,太子回來的消息立即就傳遍後院,後院那些女人聞風而動,要知道太子已經半年沒有進後院了,他是不是打算以後不見她們了呢?
太子妃很無語,她是知道太子的心裡,他是想討好她,想和她過日子,但後院那些女人是不可能不見的,尤其是還有庶子庶女的生母,看在孩子的份上,他也不可能視她們為無物,他是太子,不是能隨心所欲的,他要對所有人負責。
連續好幾日,京城最大的樂事就是人們在暗中下注,到底春風滿園的寒煙姑娘會入哪位皇子的後院?
首先排除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和五皇子,因為他們被皇上派出去公乾了,那麼就隻有三個人選了。
太子、八皇子、九皇子!
其中九皇子高居榜首,因為早先消息都已經傳遍了:寒煙姑娘傾慕九皇子,太子、八皇子會要一個心裡有彆人的女人嗎?哪怕是這個女人長得再美,男人對於帽子的顏色還是很看重的,所以太子和八皇子的幾率很小。
霍韶麗在知道外麵的傳言之後,那是氣得夠嗆,等到八皇子回府之後,夜晚床上夜話時,揪著八皇子的耳朵告訴他,紀王府是有她霍韶麗,就不可能出現所謂的絕色佳人,他隻能二選一。
八皇子揉著耳朵委屈道:“韶麗,我是那樣的人嗎?再說那姑娘也不喜歡我呀,她喜歡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