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紹珩收回氣勢, 但還是把精神力放出去,籠罩整個酒樓, 而不針對掌櫃和大廚了,兩人才感覺活了過來。
大廚不敢開口,掌櫃結巴道:“殿下,這調料有問題嗎?”
一整個小木盒的罌粟殼, 粗略估算大概有五六斤, 問題還不大嗎?
墨紹珩從盒子裡拿出一個罌粟殼,掂量著把玩,看似平靜地問道:“吳掌櫃,這是誰向你們兜售的罌粟殼?”
吳掌櫃覺得九皇子那風平浪靜的表情之下蘊藏著巨大的風暴,他吞了吞口水,竭力鎮定道:“殿下,就是咱們酒樓平時買調料的糧油鋪子的掌櫃李成華給我的, 前天他神神秘秘地跑來找我, 說他新進了一種調料,加入食物裡會特彆美味,問我要不要?”
墨紹珩依舊平靜地望著他, 大廚躲在吳掌櫃身後靜默不語, 吳掌櫃繼續說道:“我們認識也幾十年了,平日裡關係也特彆好,他既然這樣說,我就答應了,先從他那裡拿了一小袋, 回來後,我讓廚房這邊磨成粉末,昨兒我們自己品嘗了一下,加入了這種粟米殼粉末之後,不管是什麼食物都可以更美味,這兩天我們正在調試,如果可以的話,明後天就正式銷售。”
“今天上午,小的就從李掌櫃那裡把他所有的粟米殼都買下來了,因為是從胡商那裡來的,本就不多,也就這小盒,李掌櫃的意思是如果我們的生意好,他再讓胡商多帶一些粟米殼回來,到時候可能京城各大酒樓茶樓都會引入。”
吳掌櫃一口氣說完,眼巴巴地望著九皇子,是死是活您給句話!
墨紹珩微微蹙眉,看了一眼邊上好奇望著他的外甥,手指頭敲著桌麵,說道:“你們先下去,等會再說。整治一桌菜上來,不許加粟米殼,這種東西有害。”
吳掌櫃和大廚下去了,但心頭惴惴不安,他們想不通粟米殼有什麼危害?畢竟這兩天他們也都品嘗過了,加了粟米殼粉末之後,不管什麼菜肴都更美味。
房間裡,李星海扒著桌子,盯著桌子上的粟米殼,好奇道:“舅舅,這種東西有什麼危害?”
墨紹珩這會思緒已經轉了千百轉了,他在想是巧合還是有人在背後策劃?
“粟米殼是一種叫罌粟花結籽的果實殼,它含有許多種有害物質,可以侵害人的大腦,讓一個人變成瘋子,這種瘋癲的程度讓人懼怕,它會讓人六親不認,在這個人上癮時期,你若是拿著粟米殼誘惑他,讓他殺了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他毫不猶豫地就會向親人狠下屠刀。”
李星海張圓了嘴,捧著臉震驚道:“這麼恐怖嗎?”
邊上計永安有些不明所以,當然其實李星海也不明所以,就算被九皇子的描述嚇到了,但不會有太深入的感覺。
墨紹珩拍了拍李星海的腦袋瓜子,說道:“吃完中午飯,我讓童鬆送你回宮學上學,還有粟米殼的事情不能告訴任何人,你父母和祖父祖母也不行,舅舅要抓壞人,怕打草驚蛇。”
李星海連連點頭,心中有點小驕傲,這是他和舅舅的秘密,何況他才不會告訴祖父、祖母和母親他們呢。
至於父親?雖然他們關係改善了,但每當母親訓斥他時,父親就叫他忍讓,還有弟弟妹妹欺負他時,父親也叫他忍讓,說他是長兄,長兄如父,該讓著弟弟妹妹……誰想讓著那兩個小屁孩,裝模作樣的家夥,休想他會愛護弟弟妹妹,他們會裝,他也會裝,父親的話不聽也罷!
半個時辰之後,墨紹珩讓童鬆送李星海去宮學上學,他則把大廚和掌櫃叫了上來開會,這半個時辰,吳掌櫃和大廚都在膽戰心驚,到底粟米殼有什麼危害?
墨紹珩詳細講述了一遍罌粟這種植物的危害,吳掌櫃和大廚滿頭冒冷汗,吳掌櫃再三為自己辯解道:“殿下,小的真的不知道粟米殼有這般危害……”
墨紹珩揮手打斷了他,說道:“本王知曉你們並不知道罌粟的危害,但本王現在比較想知道的是,那位李掌櫃是有意的呢?還是隻是單純從胡商那裡帶來了一種新品種調味劑?”
吳掌櫃當即咒罵道:“好你個李成華,害我不成,還想害殿下?”他和大廚還想摳喉嚨把昨日吃下去的美食吐出來。
“不用這副樣子,隻吃了幾次還上不了癮。”墨紹珩麵無表情地看著吳掌櫃,吳掌櫃連忙捂著嘴,他是氣瘋了,才在九皇子相信他之後精神鬆懈下來了。
“現在,吳掌櫃,我就交給你一個任務,你去找那個李掌櫃,說你把粟米殼進獻給本王,本王讚譽有加,要走了整箱粟米殼,你去問問他還有沒有?”
吳掌櫃和大廚瞬間明白九皇子的意思了,吳掌櫃立即拍著胸膛打包票道:“殿下放心,老吳絕對完成任務。”
墨紹珩轉過頭來吩咐大廚,讓他留意一下其他酒樓,看看是不是有人也在用粟米殼做調料,這是害人的東西,絕不能流傳出去,他會上稟皇帝,到時候朝廷會暗中調查,若是朝廷有人來詢問,要他們配合。
李記糧油鋪子離著福滿樓有兩條街那麼遠,吳掌櫃和大廚相繼下了三樓,大廚自去後廚忙著,吳掌櫃簡單整理了衣著,從酒樓出來之後,就徑直去了李記。
墨紹珩讓馬車遠遠地跟著吳掌櫃,在離著李記糧油鋪子還有三百米的地方停下了,他放出精神力跟著吳掌櫃進了李記。
作為一個酒樓的掌櫃,吳掌櫃自有一番城府,畢竟跟三教九流打交道,他若是嘴皮子不行,也沒有能力,如何鎮得住場子?
吳掌櫃一臉喜色的進去了,與李掌櫃交談起來和以前沒什麼兩樣,不過那李掌櫃的表情有點糾結,好像帶著一份擔憂,又好像鬆了口氣?
“老李啊,早上我從你這拿的新調料,今天恰好王爺來酒樓用餐,我們進獻給王爺了,王爺用著很不錯,給予了十分的讚譽,要走了所有的新調料,你那還有嗎?王爺說這等美味,有多少要多少。”
李掌櫃和吳掌櫃年紀相當,都是五十歲上下的人,不過他長得胖乎乎的,看起來麵容可親,比吳掌櫃有親和力多了。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老吳啊,等我去問問那位胡商朋友,他應該快離開了,我讓他再多帶一些粟米殼。”
李掌櫃心中盤算著既然粟米殼這麼好,他可以多進點貨,賣給全京城的酒樓,到時候他可就賺翻了。
等等,他可以把粟米殼磨成粉末再像胡椒麵這樣賣出去,應該可以更賺錢才是。
吳掌櫃麵上帶笑,心中把李掌櫃罵了個祖宗十八代,聽到李掌櫃這樣說,他心中倒是微微鬆了口氣,李成華應該不是故意坑害他才是,他應該也是被那位胡商給坑了吧?
吳掌櫃離開李記之後,李掌櫃把鋪子裡的事情交給了小二,他就出了門,溜溜達達地往北邊的方向而去。
那位胡商住的地方離著李記不算遠,李掌櫃沒有乘坐馬車,直接走路過去的。
墨紹珩讓車夫緩慢前行,一直落在李掌櫃身後三百米左右,李掌櫃也沒有發現被人跟蹤,一刻鐘之後,直接敲響了一處房門。
墨紹珩讓車夫把馬車停在路邊,精神力探往李掌櫃進去的那處宅院,隻見接待李掌櫃的是一個有著異域風情的胡商。
當然宅子裡不隻是胡商一人,還有不少其他人,有他的下屬,那些人正聚在一起賭色子。
但在宅子主院旁邊的客院裡麵還住著兩個男人,其中一人滿臉絡腮胡子,身材魁梧高大,另一人就年輕許多,看起來應該才二十歲左右,他就給人一種矛盾的感覺,看起來是一個文弱書生,但屬於那種笑裡藏刀之人。
李掌櫃和胡商談著談著,胡商就讓人叫了客院的兩個朋友,相繼介紹了姓名之後,胡商說道:“李老板,實不相瞞,那粟米殼不是我帶來的,是我進京路上遇上的這兩位朋友帶來的,我沒有這種東西,隻有他們有。”
李掌櫃瞬間臉皺成一團,就像一個白麵饅頭被捏緊了一樣,他苦惱道:“這可如何是好?那可是皇子,他要這東西……”
那壯漢拱手一禮說道:“李老板不用擔心,這東西我們那還有,但路途遙遠,隻怕需要一個月時間才能運到京城來。”
李掌櫃思考了片刻,點頭道:“行吧。幸好我也沒有滿口答應老吳,回去我就告訴他,還想要的話,再等一個月吧。”
原本李掌櫃之前是想著和胡商多進一些貨,但在發現新調料不是胡商本人帶來的,他心中就有些不得勁,便打算再觀望一下。
那位書生朝李掌櫃拱手一禮,微笑道:“李老板,其實在下想請李老板幫個忙。”
李掌櫃心生警惕,但麵上樂嗬嗬道:“公子請講,咱們做生意的人一向講究和氣生財,能幫我小老兒一定會幫,但若是幫不了,還請公子勿見怪。”
書生含笑道:“在下是個讀書人,但因為身子虛弱,幾次倒在了考場上,平生隻怕無法進官場,此番進京本也是為了擇一良主而奉獻一生所學,想請李老板把我引薦給景王。”
李掌櫃心裡翻了一個白眼,但麵上卻笑眯眯道:“嘿嘿,公子,你這就找錯人啦,我都沒見過景王,如何能引薦旁人給景王?”
那書生神情瞬間黯淡了,李掌櫃可能心裡過意不去,說道:“公子,你還不如直接找景王那個啥…自薦,比我這小老兒有用多了。”
書生拜謝一禮,那穿著胡服的胡商大笑道:“李老板,你是京城人,比咱們這外地人讓人相信,景王那等天潢貴胄,豈是我等輕易見得到的呢?不若李老板介紹我們認識一下那位吳掌櫃?”
李掌櫃恍然大悟,看向胡商,笑罵道:“好你個楊虎,你是想截我的胡?”
胡商老板取了一個漢名楊虎,除了同為胡人的那些胡商之外,京城認識的這些掌櫃、老板都叫他楊虎。
“行吧,我回去問問老吳,如果他答應的話,明天我會派人來通知你們。”
李掌櫃沒有久留,和胡商寒暄了一會之後,便告辭了。他沒有在宅子前逗留,直到離開這條街之後才放慢腳步,揣著手一臉沉思。
墨紹珩沒有讓車夫離開,但讓計永安下了車,讓他去芳草街找高正誼他們,而後讓高正誼他們安排人來監視這座宅子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