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院放假一天, 學生們都迫不及待地離校回家了,墨紹珩也早早歸家。
此時不到酉時, 天邊火紅的夕陽不遺餘力地散發著餘熱,初夏的天氣其實不熱,但行走在大太陽底下,還是會感覺到汗流浹背。
漫步在行人如織的街道, 聽著周圍商販的叫賣聲,這讓起早摸黑了一個多月的墨紹珩有種突然從深山野林裡回到繁華的城市裡的感覺。
街頭巷尾除了商販和買家的討價還價之聲之外, 三五成群結隊的人聚集在一起討論的就是有關於練氣士的話題。
“你引氣入體了麼?”
“沒有呢, 你有什麼進展嗎?”
“鄭大人說了冥想時, 隻要看到周圍有五顏六色的光點,那就代表我們一定能引氣入體。”
“我最近倒是有點感覺,當然沒有看見五顏六色的光點, 就是感覺很輕鬆,感覺處在很安寧的環境……”
“鄭大人說各人冥想的情況不同, 除了最後看到的靈氣光點之外, 其他環境應該不會相同的。”
……
最近在皇宮午門宮門口的廣場教授百姓們修煉的就是翰林院侍讀學士鄭大人, 他是好學分子, 自從入門之後,除了日常工作,一顆心就是撲在修煉上麵, 而且他也是個問題寶寶,一旦遇上墨紹珩,那就立馬掏出小本本問問題。
但其實, 墨紹珩有許多問題也不知道,就隻能搖頭表示不知,最後說道:“鄭大人,我實在不知,但你可以研究,畢竟聖賢書出來之前也沒有聖賢書,這都是先人開創的,你隻要有想法,都可以實現,你千萬要保證自己的人生安全,一些陣法之類的,我倒是不擔心,唯獨叮囑一點,那就是你覺得一些更適合修煉的功法,千萬要小心了再小心,因為一旦行功走錯了路線,輕則吐血,重則毀了自己的修行。”
鄭大人領了這份情,他真的認真在研究一些他的設想,他翰林院的工作都已經交給其他同僚了,如果不是皇帝強製的話,這份教學工作他也會推掉,但很遺憾,練氣士太少了,現在打基礎的時候,每一個練氣士都要儘一份責任。
墨紹珩的精神力遠遠就看到了行走在街道上的鄭大人,他一邊走,一邊思考問題,撞到了行人也不以為意。
但墨紹珩趕緊換了一個方向開溜,怕被鄭大人碰上,他好不容易得來的休息時間就這麼沒了。
好久沒有和朋友相約著吃吃喝喝了,墨紹珩打算逮著一兩個朋友約會一下。
排出了司誠,水嵐快生了,他現在每天除了國子監的教學工作之外,就是在家當好丈夫好父親,其餘的時間就獻給了修煉,爭取早日引氣入體。
再排出了林景赫,他也要當爹了,靜蘭縣主剛剛被爆出喜訊,且他們也在爭分奪秒的修煉,根本沒有時間留出來吃喝玩樂。
堂兄墨紹珞?最近宗室的堂兄堂弟們都安分守己的呆在家裡,因為他們想要成為練氣士,所以所有時間都用在修煉上麵,閒暇之餘就是學習一些輔助知識,比如讀點道經、學點佛法,或者研究一下九宮八卦之類的陣法。
諸位兄長也都已經離京上任了,也就太子在京,但太子很忙啊,他若是去找太子,十有八-九被拽著處理公務。
這麼一想,墨紹珩發現他現在找不到朋友喝一杯了。
咦,前麵不是林海嗎?他腳步匆匆的做什麼?
林海自然是沒有發現墨紹珩,他腳步匆匆地趕回家中,因為方才母親和妻子派人來報,說他妻子有喜了。
林家的子嗣大業是懸在林海心中的頭一號任務,成婚一年時間,有著前世打基礎,他其實並不著急。
何況,今生他的身體好很多,妻子身體也很好,他相信他們遲早都會有孩子的。
但當孩子來臨時,他仍然很激動、很興奮、很欣喜若狂,其實他也怕苦等到十幾年後才有孩子到來。
林海從墨紹珩眼前十米之外快步走過,在街尾登上馬車快速離去。
墨紹珩沒有叫住林海,看他那樣子就知道有急事,最後精神力可以看到的區域內沒有發現可以喝酒聊天的人,最後隻好回家了。
次日,好不容易休息,但天色剛剛亮,宮裡就來人把墨紹珩叫走了。
王府裡依舊隻留下賈敏這個女主人,而百合今天回家去向父母告辭,下午她也要去書院了。
處理了府裡的事情之後,總管就來彙報府外的消息,這都是一夜之間流傳整個京城的八卦消息。
其中,有這家那家結親下定的消息,有這家人家夫人老蚌懷孕的消息,或者兒媳婦懷孕的消息。
其中好幾家都需要景王府派人送上一份賀禮來著,比如林家。
聽到林海妻子趙蘭月懷孕的消息,賈敏有一點點意外,不過回過神來之後,就讓總管按照府裡的規矩備上一份賀禮派人送去林家便是了。
不過當總管離去之後,賈敏突然想起了上次夜宿林家彆莊時遇到的連盈盈,她沒有探查,隻是推測了今生連盈盈給林海生下孩子的事情,不知林老夫人和林海可有發現呢?
但看這情況,林家並沒有發現,不然趙蘭月還不得跳上天嗎?
賈敏雖然和趙蘭月來往不密切,但必要的往來也是有的,趙蘭月給她的印象是比較驕傲的,是一個不會委曲求全的人。
她搖了搖頭,把關於林家的事情搖出九霄雲外去。
“喵喵喵喵~”
聽到貓叫聲,賈敏便朝門口望去,片刻後墨白又叼著一本書進來了,這是它從書房裡找出來的。
墨白屬於聰明又好學的好學生,昨天已經認識了三字經上麵的所有的字,今天他找了百家姓這本書,依舊是想要人教他讀書識字。
墨白把書攤在桌子上,蹭了蹭賈敏的手,軟軟地叫了一聲,賈敏知道它這是在撒嬌,讓人心頭又愛又憐。
“好好好,我教你。”
鑒於學生記憶力好,且昨天又認識了許多字,賈敏教起來很輕鬆。
不過昨天隻是單純教它認字,今天賈敏教它百家姓,打算把每個姓氏的來源都講一遍。
半個時辰之後,墨白把不認識的字都認識了,然後爪子按著一個字一個字地尋找,卻始終沒有找到墨姓,不免有些著急。
它撓頭抓耳,急切地喵喵叫,但賈敏猜不出它的意思,最後倆你來我往了好一會,賈敏才領會了它的意思。
她恍然大悟道:“你是說為什麼沒有墨姓嗎?”
墨白舒出一口氣,那小樣還挺可樂的。
賈敏笑道:“天下姓氏很多,還有許多沒有收錄進百家姓,墨姓來源於薑姓或者子姓,薑姓我也就不多說了,方才已經講過了……”
講解過後,墨白雙爪抱著賈敏的手蹭了蹭,賈敏笑道:“我的姓嗎?”
墨白又蹭了蹭賈敏的手,然後點了點頭。
這時候,總管派人來通稟,說榮國府來人。
小廝就在門外回話,最後說道:“王妃,賈家來人看起來還挺著急的。”
賈敏有些驚訝,先回道:“我馬上到。”然後抱著墨白就要往前廳走,墨白動作快,把桌子上的書抱了起來。
賈家來人赫然是大總管林管家的兒子林之孝,他看到姑奶奶出來,先行了禮,才著急道:“四姑太太,夫人請您回府一趟。”
然後賈敏才了解了是什麼事情,原來是賈瑚這小子惹出來的事端。
現在京城全民都在學習,不管官方怎麼說有天賦的人是少數,比率在全天下大概隻有百萬分之一,但大家依舊樂此不疲,絕對不放棄。
賈代善和史氏也都在打坐冥想,當然沒有多大進展,唯一的好處就是他們身體變好了。
賈赦和陶氏自然也不會不學習,畢竟他們還年輕,賈赦和太子同齡,太子都能修煉,他有天賦的話,肯定也能修煉,所以夫妻倆也都拿出十二分的勤奮,一早一晚一個時辰的修煉時間,從不浪費。
結果夫妻倆沒有留意到互相探討交流時,被兒子偷聽去了,賈瑚一知半解,懵懵懂懂之間偷偷摸摸跟著學習。
但他學出真本事來了,方才他躲在房間裡修煉,突然指尖就冒出水珠來了。
他是個小孩子,再是有些早熟,依舊是個小孩子,小孩子就喜歡炫耀,喜歡獲得長輩的誇張,於是賈瑚欣喜若狂地向祖母炫耀。
“祖母,爹爹和娘親沒有引氣入體,但我成功了,你看我能變出水來。”賈瑚當即手心就冒出了一汪水,嚇得史氏心肝膽顫。
史氏回過神來,立即派人把兒媳婦陶氏叫來訓斥了一通,然後派人傳話給丈夫賈代善和兒子賈赦,又把老二賈政王氏叫來訓斥了一通,讓他們看好自己的兒子,若是賈珠也有樣學樣,出了問題,誰負責?
賈政、王氏純粹是遭受了無妄之災,夫妻倆心頭悶悶的,又不是他們的錯,為什麼母親要訓斥他們?
陶氏顧不上被婆婆訓斥,她抱著兒子詢問他是否哪裡有不舒服,賈瑚知道自己闖禍了,這會很安分。
賈敏聽罷之後,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郝總管,備馬車。”
她看了看懷裡的墨白,來到東院找到了高正誼,他們幾個今天都在王府,本是等墨紹珩召見的,哪知道墨紹珩被傳進宮了。
“高先生,我臨時有事要出門,麻煩你一下,教小白讀書識字。”
高正誼起初有點懵,不知道王妃找他做什麼?他猛地醒悟過來,忙不迭地點頭道:“好的,王妃。”
賈敏叮囑了一番:“小白是昨天才開始讀書認字的,三字經上麵的字它都認識了,這本百家姓上的字它不認識的也認識了,主要是想讓高先生給它講解一些姓氏來源。”
不隻是高正誼,就連李大川他們也瞬間就眼神火辣辣地盯著墨白,他們早就知道墨白很聰明,有成精的希望,但萬萬想不到,它已經聰明到會求知的地步了。
賈敏叮囑了墨白一番,墨白也乖乖的不鬨騰,它把自己的書攤開在桌子上,跳上桌子,尾巴搖擺著,坐等高正誼給它講課。
坐上馬車之後,賈敏吩咐總管派人去皇宮門口等墨紹珩,告知他她回娘家了,若是出宮了,也請他到賈家一趟。
一路上,賈敏都在思考,不知侄子是不是第一個例子?但這麼久以來,京城還沒有暴露十歲以下孩子修煉的事情,畢竟大人管控得很嚴。
馬車前行的速度並不快,大半個時辰之後才到達榮寧大街,而榮國府的門房翹首以盼,看到街頭高高掛著景王府旗幟的馬車過來,當即打開了西側門。
這個時候,賈代善和賈赦都已經回來了,自然賈赦再被母親批了一頓之後,又被父親批了一頓。
不過賈赦倒也不生氣不委屈,他還會自我檢省,確實是他和妻子的錯,這隻是瑚兒沒出差錯,要是出了差錯,他們可怎麼辦?
墨紹珩是在申時左右出宮的,被宮門口守著的侍衛告知賈敏之言,他便直接去了榮國府。
說起來,也有許久沒見到賈代善和賈赦、賈政這對大舅子了,上回見賈代善還是他和一群五六十歲的老頭跟著一起學習,後來他白天到過景王府,都是求解疑難問題,不過那些問題賈敏就能回答他。
至於賈赦和賈政這對大舅子,賈赦他還能偶爾看見,賈政嘛,完全見不到人,平日裡他都在國子監上學,休沐日就呆在家裡閉門讀書,以他的判斷,賈政這人就是書呆子,說書呆子還算褒獎,他是屬於死讀書那類人。
話說墨紹珩也覺得很神奇,賈代善似乎沒有發現二兒子的弊端,也沒有想著改善教導他,有種聽之任之的感覺。
倒是賈赦,似乎經常被罵,但賈赦臉皮厚,被罵了也不當一回事,依舊我行我素。
不過他若是沒記錯的話,好像賈赦還是太子的伴讀之一,當然當年太子有四個伴讀,外家表兄弟占了兩個名額,其他兩個名額就是勳貴和文臣當中各一人,賈赦屬於其中最墊底的存在,當初最受太子器重的是那名文臣之子,其後是兩個表兄弟,賈赦屬於可有可無的存在。
至於為何太子會對賈赦這麼漠視,是因為太子不想引起皇帝的忌憚,因為榮國公賈代善簡在帝心,手上權柄讓人眼熱。
來到榮國府時,賈家上下夾道歡迎。
被批評教育過的賈瑚現在已經恢複了活潑,畢竟是個孩子嘛,祖父祖母心目中的寶貝,哪舍得苛責寶貝,受罪的自然是寶貝的父母了。
整個賈家,最喜歡墨紹珩的便是賈瑚和賈珠,賈珠小三歲,他是跟著哥哥學的,哥哥做什麼他就做什麼,哥哥喜歡誰他就喜歡誰。
墨紹珩重點檢測了一下賈瑚的情況,最後對一直忐忑不安的嶽父嶽母和大舅兄夫婦說道:“嶽父嶽母不用擔心,瑚兒並沒有事兒,不過既然已經入門了,你們可以教他修煉,先教他牢記奇經八脈和人體所有穴位。”
不過孩子教起來比較麻煩,尤其是孩子本身學問並不多,三觀這些都還沒有形成,墨紹珩建議先主要教賈瑚讀書識字,修煉這些可以放緩速度,等到他十歲之後再努力修煉,那時候打好基礎了,也不怕他根基不穩。
反正該說的墨紹珩都說了,孩子的教導全靠長輩了。
在榮國府用了晚膳之後,墨紹珩和賈敏才告辭,此時天邊夕陽快要落下最後一抹光彩。
賈代善和史氏倒是鬆了口氣,他們怕孫子身體出現意外,在女兒女婿離開之後,依舊再三叮囑了孫子,不可急著修煉,同時也打算在孫子身邊放兩個年級大點的小廝,讓他們看著孫子,不讓孫子做危險的事情。
入夜之後,賈赦和陶氏看著呼呼大睡的兒子,夫妻倆有點哭笑不得。
這孩子鬨得他們心下難安,自個卻安之若素。
想想他們這麼努力修煉,卻半點引氣入體的跡象都沒有,這不得不說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不幾日,京城便有一些噩耗流傳開來,那就是果然不隻是賈瑚在偷偷跟著大人學習,其他人家也有孩子跟著學習,但有兩個小孩調皮搗蛋,行功行錯了路線,導致丹田被毀,這輩子都沒法修煉了。
除非未來有修複丹田的丹藥出現,否則沒有奇跡發生!
這兩家分彆是安國公府和西寧侯府,前者是安國公府最受國公夫人寵愛的小孫子,後者是西寧侯的兒子。
事情發生時,兩家立即抱著孩子飛一般地朝書院亡命奔跑,求九皇子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