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佳也是一笑:“我爹是開府的驃騎將軍,他過世了,朝廷上會有人為這個爭破頭的。”
鐘源道:“我資曆淺,輪不到我。走啦,你歇著。”
公孫佳對他擺擺手,鐘源腳步還沒邁出動,遠遠的依稀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透著點誌得意滿,表兄妹倆的臉同時冷了下來!
鐘源素來敬重姑父,公孫佳畢竟隻有十二歲,再“嫻靜沉穩”,也忍不了親爹喪禮上有人這麼砸場子。
鐘源一拂袖,急轉身向外,公孫佳大聲叫道:“表哥!”
鐘源回過頭來,公孫佳道:“我要一起去。”
“你歇著,我來就行!”
公孫佳加了一句:“我才是喪主!”
兩人對視,鐘源一跺腳,撈出一件狐裘上前拽出表妹兜頭一罩,一旋身將公孫佳背到了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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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棚內外一片寂靜,哀樂停了,腳步匆忙的仆役站住了,吊唁的客人忘了悼詞。
其實葬禮與婚禮一樣,對客人而言都是不錯的社交場合。尤其是定襄侯這樣的人物的葬禮,開國元勳漸漸老去,公孫昂是公認的新一代的武臣之首。今天來吊唁的人都算上,就差個皇帝、太子,便能在公孫府裡再開一次朝會了。
多好的社交場合!朝會還有禦史看著,不許“失儀”,喪禮就幸福多了,可以隨便走動聊天攀關係。萬沒想到,有人能在這樣幸福的場合也做到失儀。公孫昂雖不是八麵玲瓏,也不是四處結仇的人,怎麼會有人恨他恨成這樣?
紛紛四下張望找人。
笑的人自己也傻了,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的時候,他心裡知道要壞,得停,得把場麵圓回去。沒想到沒能控製住自己,還接著笑,越笑越大聲,笑得肩膀一聳一聳的。仿佛被鬼摸了頭一樣。
待看到這個傻子,所有人又都有一種“原來是他,怪不得”的感慨,立時有人喝止:“陳亞!你簡直喪儘天良!”
陳亞官拜龍驤將軍,自認與公孫昂是一時瑜亮,然而從兩人的位階、功勞來看,他離周瑜還是有些差距的。但是,新一代的將領裡,除了公孫昂,他似乎也能排得上號。今天他也趕著來吊唁社交,架不住被人恭維了幾句:“以後要看將軍您的了。”接到訃聞之後的喜意終於發酵出了醉人的香氣,他笑了。
鐘祥氣得臉黑如鍋底。他是公孫佳的外祖父,皇帝的親表弟兼親妹夫兼親家公,皇帝表哥座下第一打手,官拜太尉,爵封郡王,開國十五年來,沒有被人這樣下過麵子。
鐘祥往前走了一步,他幾個還在世的兒子都紮起了袖口,準備乾仗。
同來吊唁的燕王趕緊打圓場,喝道:“還不把龍驤將軍請出去?”又對鐘祥道,“姑父且息怒,是他失態了,可是驃騎的喪禮還得辦下去。”
鐘祥的次子鐘保國已經罵開了:“殺千刀的破落戶,沒卵子的膽小鬼,他活著你比不過他,他死了你以為你就能出頭了?做你娘的春秋大夢!老子不將你埋到土裡,叫你一輩子出不了頭,你還以為自己棵蔥,能破土見到天日了!”
陳亞已經知道事情不妙,要就坡下驢,被這一套罵火氣也上來了。不為彆的,就為爭一口氣,永遠比不過公孫昂是他的死穴,陳亞不笑了。
他不走了,甩開架著他的仆人,衝到了鐘保國麵前:“你罵誰?”他也紮袖口揚拳頭。
鐘保國咧開了嘴:“誰應就罵誰。”
眼看兩人要開仗,又是燕王挺身而出,好言相勸:“陳龍驤約摸是傷心過度忽然失心瘋了,表兄也不要衝動,如今都要給主人家麵子……”
鐘祥卻不肯賣這個麵子,他肯把女兒嫁給公孫昂這樣沒有根基的後輩,是看重他的能力,寄希望於公孫昂日後能夠照顧自己的子孫,沒想到女婿比自己先死,正愁著。陳亞正撞到槍口上來,鐘祥也陰陽怪氣起來:“殿下真是長大了,會拉偏架了。”
說著,鐘祥也卷起了袖子。
遠處,公孫昂生前的部將、來幫忙喪事的部曲家將已經與陳亞帶來的人打了起來,他們人多,壓著陳亞的人圍毆,邊打邊罵。勸架的口裡說“彆打了”,心裡也覺得陳亞該打,看陳亞的人吃虧沒一個上手拉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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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兄妹倆就是在這個時候到的,靈棚後麵,鐘源把公孫佳放下,公孫佳脫下身上的狐裘,裹緊了麻衣孝服,兩人這才進了靈棚,正看到鐘祥要動手。鐘源錯步上前,公孫佳已經開口了:“外公。”
公孫佳異父的哥哥丁晞一直在前麵幫忙,正在指揮人驅趕陳亞,看到妹妹過來嚇了一跳:“你怎麼過來了?就快處置完了。”
“處置”一詞又惹到了陳亞:“野種!你能處置誰?”
丁晞麵皮氣得漲紅,他不是公孫家的人,但是繼父待他不錯,他自認需要儘一分力來幫忙,不意被當眾羞辱。鐘源看了直搖頭,這個表弟,太憨。
公孫佳已經緩步走了上來,直白地問:“我爹死了你挺高興?”
作者有話要說: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