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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人在側 我想吃肉 13193 字 8個月前

鐘佑霖是為了表妹來的。

原本是為了容逸。這兩天他在家養著傷,數數日子,忽然想起來:我不是得給十九郎往表妹那裡引薦的嗎?

活動一下胳膊腿,發現恢複了個五、六分了,已經可以坐車了。再照照鏡子,隻要把風帽的簷往下拉一拉,也能勉強蓋得住臉上的爪痕。

鐘佑霖爬起來去容家,半路上遇到容逸給他送信的人。鐘佑霖當街拆了信一看,容逸照顧他的文字功夫,信寫得非常的簡單明了:你既然身體有恙,就安心休養。我自己跑這一趟,正好我放假,不然等我假期結束又不得空了,事情就耽誤了。

這怎麼行?鐘佑霖頭發都要豎起來了!他再追著容逸跑,也不能讓容逸一個大男人打著他的旗號跑去找他的表妹!鐘佑霖有點惱火,覺得容逸這事做得有點過份。那是他鐘佑霖的表妹,不是什麼才子就可以隨便勾搭的小姑娘!尤其是借著他的名號!

鐘佑霖匆匆把信往袖子裡一塞,拍著車壁大喊:“快!去表妹家!”

他的表妹能拖一長串出來,不過最近掛在嘴邊的就是公孫佳了。車夫心領神會,一抖韁繩:“籲——駕!”

鐘佑霖坐在車裡急出一身汗,緊趕慢趕還是晚了一步,他在府門外看到了容逸的馬和馬夫。鐘佑霖連滾帶爬下了車,什麼形象都沒有了。

門上認得他,躬身叫一聲:“八郎。”

鐘佑霖擦著臉上的汗,問:“十九郎進去多久了?”

“沒多久。”

鐘佑霖走路仍帶點瘸:“他們現在在哪裡呢?”

“小花廳……”

“前麵帶路!嗐!不用你了,我自己去!”

門上哪能讓他瘸著進去呢?飛快地摸出一乘肩輿出來,同個人將他往上一放,抬到了小花廳。下肩輿的時候,鐘佑霖氣都還沒喘勻。

公孫佳與容逸都起身相迎:“你怎麼來了?”

鐘佑霖眯起眼睛,先將表妹打量一下,再看看容逸,他也瞧不大出來有什麼不對勁,但總是覺得不太對勁,又覺得不適合當著小表妹的麵兒說什麼。他難得的機靈了起來,將自己擠到兩人中間:“十九郎真不夠意思,說好了‘我’‘帶’‘你’來的,怎麼‘自己’跑來了?”

公孫佳與容逸都是聰明人,聽他的重音就知道是話中有話。容逸含笑道:“八郎抱恙,再勞動你,我於心何忍?”

“忍的忍的。”鐘佑霖將兩人隔開,自我感覺非常之好,也漸漸從容了起來。

公孫佳道:“還不扶八郎坐下?”

鐘佑霖見兩人沒有緊挨著站立,好像沒有發生什麼事的樣子,也坐下來喝茶,這一路心焦不已,坐下來還真有點口渴。他喝著茶也不肯老實了,問道:“我沒來的時候你們都聊什麼了?”

容逸一眼就把這個水晶人給看透了,不就擔心這個年紀的小姑娘有綺思麼?真是想多了,這位縣主看他跟看他帶來的畫兒沒多大區彆。

容逸含笑道:“你說的那張美人撲蝶圖。”

鐘佑霖問公孫佳:“是嗎?”

公孫佳是聽出來鐘佑霖在抗議容逸撇下了他這個中間人,至於男女之間這一段,她委實沒有想到。日常的接觸裡,凡“納妾”、“通房”、“欺男霸女”、“二舅媽撓二舅”乃至她府裡的姨娘要在府裡留一年,以及種種家庭利益相爭、莊子上人口繁衍,這些她倒是知道。但是什麼“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又或者是“男歡女愛”那是真的不知道!任何一個小姑娘正常獲得這類知識情感的渠道,在她這裡都是不通的。

就沒人跟她講過,也沒有那個契機、那個人讓她突發幽思。

容逸隻覺得可樂,這表兄妹倆真是絕了,鐘佑霖於正事上麵稀裡糊塗,公孫佳卻精明異常。眼下這個局麵,公孫佳一臉坦然明顯是還沒開竅,鐘佑霖這一臉緊張,顯然是開竅開過頭了。

鐘佑霖還要硬擠進來插個話:“我也看看!”

公孫佳有些訝異,鐘佑霖因為愛個風雅,有點愛裝腔拿調,今天這強打硬上的模樣太過反常。一邊單良也看出來了,鐘佑霖的心思多好猜呀,全寫在臉上了,單良忍著笑輕咳一聲,對公孫佳使了個眼色。公孫佳還是沒看明白,弄得單良也瞪眼了。

公孫佳索性後退幾步,空出畫前的空間給鐘佑霖,鐘佑霖頓時開心了,笑道:“這美人畫的真好!”拉著容逸品畫。

單良悄悄站在公孫佳背後,小聲說:“他怕你跟那位有點什麼。”

能有什麼呀?公孫佳還很奇怪呢,外公明明是樂見與容氏和解的,且如果想參與這樣的大事也不會派鐘佑霖過來,來的應該是鐘源。單良伸出兩隻手,吃力地比了個兩拳相對、拇指點頭的動作來。

公孫佳才勉強理解了。心說,容逸都娶媳婦兒了,我要他乾嘛?給自己找麻煩不是?這表哥有點蠢啊。心裡卻不由對鐘佑霖多了一些好感,開始覺得他有點可愛。

傻表哥還在很賣力的“點評”,容逸都對他有點刮目相看了。容逸見過一些急著與他結交一打照麵什麼都忘了的人,鐘佑霖這樣的反而令人產生些許尊敬。

容逸鄭重對鐘佑霖致歉:“今日是我思慮不周,不該貿然登門,連累八郎還要著急趕過來,耽誤了休養。實無他意,是我疏忽。”

公孫佳還是有點懵的,她不明白鐘佑霖的狗屁邏輯,倒是記下了這個點,準備等一下問問單良或者榮校尉。見表哥對她看過來猛使眼色,鐘佑霖那意思:你倆沒事吧?

公孫佳回他一個茫然的表情,鐘佑霖這才放下心來。容逸眼見著這一對表兄妹這個樣子,肚裡快要笑翻了。

而鐘佑霖放下了心事,一下子有點繃不住了,開始發顛。他不再刻意隔著表妹和容逸了,愜意地坐在一邊品著茶水開始胡扯,從仕女畫扯到了山水畫。公孫佳聽到他扯到了自家牆上掛的那幾幅畫。說:“就那幾幅,取下來給容郎君帶回去。”

容逸連說:“這畫是宮裡出來的吧?過於貴重了。”

鐘佑霖道:“這算什麼貴重了?十九郎又在說寬慰人的話了。”

“沒騙你。”

“呃,我是說,藥王這兒好東西多著呢,宮裡出來的也不是頂貴重的,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她這裡從宮裡出來的東西多得是,這畫且數不上號呢。最貴重的是佛堂那舍利子。你還沒見過吧?我敢說,除了佛骨,也就這裡的舍利才好,大報恩寺的都不如這個。要不要去看一看?”

公孫佳的佛堂裡是真的有舍利,也確實比大報恩寺的好,因為這枚舍利就是已經過世了的皇太後從大報恩寺裡摳出來品相最好的一枚給公孫佳的。公孫佳出生的時候,皇太後還在世,家裡建佛堂給她祈福,老太後就出手了。先以她老人家看中的名義征進宮裡,再賜給新出生的晚輩,轉一個手,讓搶劫顯得溫柔了些。

因為有這個緣故,公孫佳雖然不喜歡到佛堂去,也沒把佛堂給拆了。

佛堂是真的精致,舍利是真的好,鐘佑霖也是真的想顯擺。

公孫佳才對表哥生出來的一點好感差點崩掉——鐘秀娥這會兒還在佛堂呢,以鐘秀娥的脾氣,見了容逸估計不太可能會有好臉。關係才緩和,如果鐘秀娥一個繃不住,兩下的努力就白費了。如今最大的目標是摁死紀家,公孫佳不想節外生枝。

公孫佳道:“也好,阿薑,你去告訴師太們一聲,有客到了。”

阿薑匆匆趕往小佛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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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佛堂裡,鐘秀娥曬著太陽聽著經也聽得有點打盹兒了,正準備走阿薑就來了。鐘秀娥頓時來了精神:“藥王前頭忙完了?”

阿薑道:“夫人,容郎君還沒走,是八郎來了。”

“八郎?他不在家裡好好養傷,過來乾嘛?是又出了什麼事了嗎?”

阿薑道:“並不是,他是聽說容郎君過來,覺得讓主人與容郎君見麵不妥,就……”

“哎,都說他憨,誰知道他也有細心的時候呢?”鐘秀娥連連點頭,問,“那你過來乾嘛?”

阿薑道:“那個……八郎非要拉著容郎君到佛堂來看舍利子。”

鐘秀娥才誇完侄子,侄子就開始發昏,把欣慰的笑臉變成個母夜叉的形狀,罵道:“彆人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他是一刻不打,下一刻就要作亂!看我怎麼收拾他!老娘活這麼久,居然要避個小兔崽子!”

話雖這麼講,她還是知道自己不善於控製情緒,真就薅著外孫準備回房。

還沒出佛堂,公孫佳一行人已經到了。鐘秀娥隻得扯起一個僵硬的笑容來:“你們來啦?哎?你怎麼也來了?”

卻是丁晞也出現在了隊伍裡。

公孫佳心道:真是邪了門了,今天什麼都碰一塊兒了,等會兒要是阿姐從天上掉下來,我都不會覺得奇怪了。

快過年了,丁晞每天都來報到,也想照應一下寡母幼妹。進門便聽說妹妹和表弟以及一個年輕男客在一起,這怎麼行?開什麼玩笑呐!容逸他是知道的,一流的人材!可他跟公孫家八竿子也打不著,這麼一個風流人物,怕不是鐘佑霖那文人雅士的狗屁追求又犯了,引過來的吧?

公孫府男主人新喪,引個外男來不成體統!再者,引過來也該先拜見母親,直接見妹妹是幾個意思?妹妹年紀不算大,可也不算小了!

鐘佑霖就是個糊塗蛋!

丁晞也硬湊了進來。

鐘佑霖與丁晞不熟也不太熱絡,丁晞心裡有疙瘩,跟誰都不大親近,鐘佑霖更是一個“隻要長得不頂尖,又沒有風流文氣、名士讚譽我絕不搭理你”的紈絝子弟,兩人隻是個占個表兄弟的關係而已,見麵不過打聲招呼問個好。

鐘佑霖很隨意地問:“表哥過來乾嘛?”

丁晞口氣有點硬:“當然是來看阿娘和妹妹。”

公孫佳想把這兩個哥哥都吊起來打一頓!

容逸站了起來:“果然是在家裡閒得太久了,腦筋不太靈光了,我既到此,怎能不拜見夫人呢?”

他和公孫佳一直都避免著先見鐘秀娥,蓋因本朝皇帝及其親戚家的泥腿子出身的貴婦們向來以潑悍聞名,與她們有了矛盾,你自己登門求見要被撓成破布條那是自找的。總得從中緩衝一下,有個說客,先說得差不多了,接下來再見麵才能保證安全。

現在好了,不拜見一下夫人都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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