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穿好衣服拿著包,出了西廂跟餘盛一起去上課。公孫佳的衣服,即便是舊款,比餘盛現在穿的也不差,這一身穿戴出來,兩人站在一起,餘盛像個傻乎乎的小跟班,元崢好似一個極秀氣的小公子了。
看得碧桃要皺眉。
她昨天回來之後跟餘盛叨嘮了很久,終於讓餘盛的腦子降了降溫。不過餘盛還是認為,他有小姨媽罩著,不會有大問題。“我隻在我阿姨麵前說,又不在外人麵前講,你彆急,頂多我以後不說了嘛!”
碧桃也隻能等他的表現了,實在不行,再跟喬靈蕙告狀。
到了前院舊時書堂,虞清也到了,看了兩人這個樣子,也吃了一驚:“你們這是做什麼?是東主的吩咐嗎?”他知道,元崢不是個會造次的小姑娘,這麼做一定是東主的吩咐。可是東主真的不知道她外甥不大成個樣子,這樣會顯得蠢嗎?
說人人到,師生見過禮,還沒坐下,公孫佳就坐著肩輿過來了。
~~~~~~~~~~~~~~~
屋裡幾人各有心思,一齊迎接。
肩輿一直抬進房裡,公孫佳扶著阿薑下了肩輿,對虞清道:“先生說的,我想過了,普賢奴是需要好好管教的。隻是這孩子還小,管得要輕些。”
餘盛感動極了,真不愧是他甜甜的小姨媽,管教也要這麼的體貼!他看了一眼虞清,虞清不免有點失望,家長護孩子,老師就不好教,天下至理。不過公孫佳肯管,比那等對老師說“你教你的,他學他的,你們井水不犯河水”的,要好一些。虞清勉強地拱了拱手。
公孫佳道:“阿靜。”
“在。”
“包袱帶了?”
“是。”
“尺子拿出來。”
元崢依言,從包袱裡拿出一柄竹尺,一尺長,刻著十寸的刻度,泛著淡黃色,極韌且直的一根竹條。
公孫佳道:“以後先生說普賢奴淘氣,你就打。”
公孫家裡沒有戒尺,公孫佳便想到了竹尺,直接給了元崢這個權利。
餘盛整個人都懵逼了,結結巴巴地說:“阿阿阿姨,阿靜姐姐,打打打打我?”錯了吧?她管教我?他的心裡,是自己有常識,教導未來老婆的。現在讓未來老婆揍他?不!我不能接受!
公孫佳道:“對。”一錘定音。
公孫佳對元崢道:“不必憐惜他,你不是成人,力氣也不大,放手去做。手,打左手,右手留著寫字。淘氣,打屁-股,肉厚。”很是關愛外甥,不能把外甥打壞了。
元崢大為驚異,這給自己的權利有些大了。公孫佳卻隻是點點頭,表示自己說的是真的。那行吧就這麼乾,元崢攥緊了竹尺。
餘盛幾乎要崩潰,以為金大腿不愛他了。金大腿很疼愛地對他說:“從今以後,叫他兄長,你們是同學。他會關愛你的。”
餘盛咽了口唾沫。
虞清倒是接受得很好,這是一種常見的做法,自家仆人執行命令懲罰小郎君,是代表長輩的意誌,實際上比他這個老師更有威嚴。女仆男裝,給男性稱呼,雖罕見卻也有,是代表一種權威。是代長輩行權。
看“方靜”的樣子,是入了公孫佳的眼的,也不致被餘盛報複。富貴人家裡,仆人稱呼上自認比主人低一輩是常態,公孫佳視“方靜”作子侄輩,與外甥餘盛算作同學,也還湊合了。優秀的仆人,通常會得到一些特殊待遇。
最主要的是,這家是公孫佳的,她說什麼就是什麼。
虞清覺得不太違背他的做人原則,也就欣然接受了。
公孫佳也很滿意:“你們以後就是同學了。”蠢外甥有什麼用處還得費心發掘,元崢不是,元崢的天賦擺著呢,人品也可以,旁的也可以,還沒有彆的牽掛。這樣的人不捏在手裡,好好的籠絡養成心腹,要什麼樣的人才行?
慢慢來,先給元崢一個這樣的稱呼,再過一段時間,莊上那批童子養熟了,弄過來替換,“方靜”就可以消失。從一個不知道哪裡的地方,就可以出現一個培養好了的、叫“元崢”的少年來投靠她。將這兩個身份拆解開來,讓人聯想不到。
至於餘盛的想法,他有想法也沒用。
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
餘盛就很慘,阿靜姐姐變成了小姨媽的打手,還是專打他的打手。
這兩個人,一個他不敢惹,一個他舍不得惹。所有人都覺得這樣的安排沒什麼問題,侍女們覺得他昏話連篇,需要教訓。連最疼他的外婆也覺得公孫佳很疼外甥了,難道真要讓虞清一個成年男子打他嗎?
餘盛有心用自己的新鮮理論來誘拐金大腿,讓金大腿放棄對他的嚴格教學。可他僅存的理論知識都被金大腿套得差不多了,再回憶不出什麼新理論來了,金大腿的理解還比他深,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餘盛好容易捱到親娘過來看外婆、小姨兼看他,小小聲說了一下挨打的事兒。
喬靈蕙居然也很讚成:“哎喲,不打你不老實,打重了我又心疼。還是阿靜動手好!阿靜啊,你也彆留著力氣,讓你打就是因為你打不壞他!”很滿意噠!
完了,親娘都不向著他了。
更慘的是,喬靈蕙檢查了一下他的功課,認為他確實不太用功,然後就咬牙離開了。離開之前特意給了元崢許多賞錢,還從頭上拔下一根簪子給元崢:“好好管著他。好孩子,我知道你學得好,先生也喜歡,你多給他講講,我管管他,他不聽話你隻管打!我不會忘記你的功勞的。管好了他,往後你要出嫁,我給你一份嫁妝!”
元崢接了簪子,忽略了“出嫁”,想到這是一位母親對兒子的殷殷期盼,想起如果自己的母親還活著,一定也是這樣關愛自己的。當天晚上,他握著餘盛的左手,聽餘盛背書。
餘盛被小姐姐拉著手,還有點心猿意馬,然後就是一聲“啪”!他給打傻了,簡直不敢相信,過了一陣兒才:“嗷!”
“繼續。”元崢握著他的手說。
畢竟大上四歲,餘盛力氣還沒有她大,手也掙脫不掉。有長輩發話,碧桃也覺得餘盛是需要用功,小丫環們更不敢打斷,眼睜睜看著阿靜好好一個嬌媚的小女孩兒變成個母夜叉,打得餘盛嗷嗷叫。
餘盛抽抽噎噎背完了書,元崢收了竹尺,很溫柔地鼓勵道:“小郎君這不是背出來了嗎?你不笨的,要努力呀。你的母親、姨母、外婆對你多大的期望呀。”
餘盛淚眼汪汪的,看元崢一點嘲諷他的意思也沒有,呆呆地捧著手,點了點頭。
元崢臨走前還對碧桃說:“我沒有很用力,給小郎君泡一泡手,用活血的藥給他揉一揉,好得快些。”
好了才能打下一輪,不然就隻能打屁股了。打屁股是很累的,不用力根本打不疼他。
~~~~~~~~~~~
餘盛嗷嗷地學習,嗷嗷地被打,再也沒了那些奇談怪論,虞清舒服極了。
自從有了阿靜執掌戒尺,阿靜也不當著他的麵打餘盛,總是在課後給餘盛算總賬。虞清雖沒見著,但是從餘盛的豬蹄,以及坐墊的厚度,完全可以猜出來他受了多大的教訓。
如此一順利地度過了二月,時間邁入了三月。
三月三日上巳節,虞清放了一天的假,學生們也得以休息。餘盛被送回了餘府,在餘府裡,他被親娘薅過去背書。他爹餘威是讀過書的,不能說精通,但是課業還可以。聽他背書還挺流暢,讚道:“還是藥王有辦法。”
喬靈蕙道:“我也覺得是。”
不,不是,我挨打了!
餘威道:“哪個上學不挨打?打你哪兒了?”
喬靈蕙道:“一個九歲的小丫頭拿裁縫的尺子,打手心打屁-股,這也叫打?”
全家都嘲笑了起來。都說一定是外婆攔著不讓管教,小姨心軟不忍心讓他疼。
不,你們不知道,阿靜打人可凶了QAQ
小姨媽,你快醒醒啊!彆這麼對待我,不是說好了當我的金大腿嗎?
不幸金大腿覺得這樣對他就挺好,也不指望了有什麼出息了,就當個閒人養著,能識字寫字充個門麵就行。現在的規劃裡,連未來重要的事情都不能讓他做了,金大腿都被迫培養元崢來代替本來計劃讓親外甥擔當的重責了。
這也與風俗有關,戰亂之時,各種收義子的風氣是很盛行的,尤其是武將武人,收的義子多的能有幾百上千號夠湊一個先鋒營的了。
公孫家武將出身,就很有一點這個風氣。
公孫佳覺得元崢很不錯,也很讓她滿意,三月三日流行出遊,她在外婆家晃了一圈之後,看鐘秀娥有意與娘家人多玩一會兒,推說自己想回家了。回來卻換了便服,帶著元崢、阿薑等人,與單、榮二人,在方保、簡義的陪同之下,先往城外那個新建的坊裡去看看。
昨天,方保來報:“地基已經打完了,四壁也立起來,就差上房頂了。”
公孫佳沒想到有這麼快,方保解說:“不算很快了,是比照著營房建的,行軍駐紮,就是要一個快字。建房的經驗足的。若是用的是烈侯手下的兵士,這會兒都該能住人了!就這些做工的手慢,唉,多付半月工錢呢。”
公孫佳來了興致,她還沒見過軍營呢!哪怕這是個改造版的,她也想看看。於是帶著“親信”們,浩浩蕩蕩殺到了城郊。
作者有話要說:就徹底掉馬啊,他隻要被大佬懷疑,就不可能捂得住馬甲2333333333
他是想不到,他確實促進了小姨媽培養小姨父的決心。因為他廢,小姨媽總要找個人來用不是?
這孩子就是太天真了,如果一句人人平等就能改變世界,革命先烈哪裡還會死得那麼慘烈悲壯?
以及,他腦子裡有用的東西已經被掏空了2333點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