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司徒道:“那個丫頭啊,眼晴背後有個千年妖怪,透著她的眼,在看你。”
趙朗哆嗦了一下,他沒覺得公孫佳有多麼的厲害,哪怕口舌厲害,也就那樣了。但是他信服祖父,祖父看人是不會差的。誠心請教祖父:“那咱們……”
“咱們?看著就好。紀炳輝碰壁,與咱們有什麼相乾?咱們隻要儘忠職守就好。”
趙朗心道,那我要留意一下這個公孫家了。對了,丁晞不是在部裡麼?得閒倒要與他聊上一聊。
趙司徒等人心理上更親近紀炳輝一點,但是同樣的,紀炳輝與他們路子有點像,不免有那麼一點競爭的味道在內。
其時,朝廷之上派係複雜。看起來出身相似的兩人,未必就真的是一條心。這種關係很玄妙,上一刻的朋友,下一刻未必就還是朋友了。大方向上,紀炳輝看起來要趁勢而起了。他會發展成什麼樣的龐然大物,趙司徒心裡也沒個底。
這裡有一個問題,鐘祥一個大老粗,能武不能文,皇帝勢必需要文官與之搭配。紀炳輝這裡,文武都有,舊族文士在紀家這裡,看起來是很注意拉攏,但是趙司徒等人總有被拋棄的擔憂。
否則,他們也不會在皇帝拉偏架的時候睜隻眼閉隻眼。
也之所以,他們會對公孫佳比較寬容。公孫佳這一年來乾的這些事,有一些確乎是喪父之後的無奈之舉,另一些,也足夠趙司徒等人參她好幾本了。但是,這些人並沒有具本。這並不是完全因為忌憚鐘祥。
這就是故意的。趙司徒也就一直貫徹著這麼個方針。
趙朗從祖父這裡得到了指點,也將注意力放到了公孫佳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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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佳此後做的事卻都很讓人稱道。
公孫昂的周年祭一完,公孫佳辦的第一件事,是在家裡做了小道場,拿了度牒,先把兩個要留下來的姨娘給剃度了。智生、智長兩個師太升格做了師傅,給兩個姨娘起了新的法號,一個叫慧圓,一個叫慧方,省事又好記。
兩個姨娘青絲落地,相視一眼,都有一種塵埃落定之感。從此之後,不用再提心吊膽,就在這府裡安心養老。
黃姨娘在一邊看著,心裡很是為這兩位夥伴難過,這後半輩子就守在府裡,青燈古佛,人生還有何意趣?就算是怕被哥哥再賣一回,你找個男人嫁了,有了主兒的女人,你哥哥能將你如何呢?
剃度完了,黃姨娘忍不住找了這兩個夥伴聊天:“你們真不後悔嗎?要不,咱們再求求大娘?大娘雖然嚴明,可也很好說話的。”
慧圓搖搖頭:“除了不能打扮,我倒覺得比先前好了。找個男人嫁了?萬一再死了呢?我不想那麼些個了。”
慧方也想通了:“我不勸你剃頭,你也莫勸我出府,你出去了也是旁人的屋裡人,那屋子還沒有這府裡的屋子大。更憋屈。”
兩下話不投機,黃姨娘與另一個要回娘家的李姨娘兩個手牽著手走了。慧圓搖頭:“真是冤孽!疼閨女的,誰個送來做妾?上趕著去送死。”
慧方小聲道:“我聽她說過,外頭有個表哥。”
“噤聲!這事兒休要再提!”
這兩位新晉的師太還不知道,公孫佳非但知道黃姨娘的表哥,連黃姨娘的嫁妝都給她準備好了。年前粗粗選了個日子,一輛彩車,幾擔嫁妝,給他二人辦了場婚禮。
公孫佳一身男裝站在門口,親自將人送上了車。彩車過了街口,樂隊吹吹打打,將人送走。公孫佳還允許她帶走了一個用慣了的丫環。
第二天,再將吃完了喜酒的李姨娘送回了李家。
至此,公孫昂遺囑上的事情,公孫佳自認都辦完了。剩下的,就是關起門來過日子,等過了年,把鐘黎接過來教導。
鐘黎看起來是個正常的、比較聰明的小男孩兒,公孫佳將一腔栽培之心,移到了鐘黎的身上,回來就讓人把鐘源當年住過的地方收拾出來,又翻出了舊檔,讓鐘秀娥親自主持,給配上了鐘源當年的配置,做得非常用心。
不久就是新年,公孫佳辦完一切庶務,將常安公主與延福郡主請了來,讓她們再看一看準備得如何。詢問鐘黎的生活習慣與喜好,有無需要調整之處。
婆媳二人看了,將幾樣物件去了。延福郡主道:“過了年,我將他的東西送來。”
公孫佳道:“好。”
常安公主與鐘秀娥兩個寡婦手握著手,在一旁指指點點,這裡好那裡不好等等。
延福郡主對公孫佳道:“宮宴的時候,咱們還是往一處坐吧,我看那位近來又要生事的樣子。”
公孫佳問道:“怎麼回事?”
延福郡主道:“說不太好,好像是大哥家裡不很和順。”
常安公主道:“他那樣的性子再配上那樣的妻子,兩個都不是省油的燈,能和順了嗎?聽我的,就與我們一道坐著。今年……沒有阿婆了……”
幾人心中同時黯然。老太妃不在了呀……
四個人也沒了興致,常安公主婆媳不能久離鐘府,匆匆離去。公孫佳親自將她們送到車上,目送車駕遠走。
轉過頭來,榮校尉大步上前,低聲道:“李姨娘今天抬進陳亞家裡了。”
“啥?”
李姨娘前兩天才送因她的娘家,接著就被她的親爹許給了陳亞做妾。由於陳亞去年鬨的那麼一出,榮校尉銜恨此人,公孫佳都先把他放到一邊,準備秋後算賬,榮校尉卻派人日日盯著準備拿他把柄。
把柄還沒拿到,竟讓他在第一時間掌握了這個消息。
榮校尉鼻子都要氣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