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那邊兒的樹也抽芽了。”公孫佳從皇後宮裡出來,扶著阿順的手,指指點點、說說笑笑。
阿順小心在意地陪著公孫佳出宮,也是十分服氣的。當時她在皇後的身邊,章昭一頭紮了進來,對著皇後雙膝頭地,一個頭就磕了下去:“娘娘救命。”接著就求皇後把公孫佳給召過來。皇後特彆的詫異,章昭添油加醋說太子妃要對公孫佳不利:“她把紀憲一給召了過去,再召永安縣主。娘娘救救阿娘,彆叫她犯錯。”
這話說得……呃……就十分得體。
皇後那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緊趕著就讓阿順一氣跑到東宮去,把公孫佳給宣了來。其實皇後也沒什麼事要跟公孫佳聊的,她身在宮中,雖然隱約知道一點公孫佳不像小時候那麼乖巧無害,但這與她有什麼關係?
皇後娘家與鐘家結了親,跟公孫佳也結不了仇,公孫佳不好惹,對她反而是件好事,她又何必深究?不過公孫佳遇到了危險,她伸手拉一把也沒什麼,這事兒做下去,皇帝、鐘家、公孫家都得念著她的好,甚至太子都得謝謝她,何樂而不為?
皇後就說突然想起老太妃了,就把公孫佳給叫過去說話。也不知道這兩者之間有什麼因果關係,反正就是叫了過去,也沒點明什麼危險,轉手給了公孫佳好些貢緞首飾,內造的各種玩器。公孫佳也一派輕鬆,跟皇後說說笑笑,仿佛不知道剛才有多麼的凶險。
皇後有心提醒她,又不知道從何說起。皇後其實是有點懷疑的,她懷疑是章昭故意給太子妃穿小鞋。不過這種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公孫佳萬不能在她這裡出事,她才把人召了來的。
行!等會兒我就對陛下說去,再告訴長公主一聲。皇後也拿定了主意,也慈祥地跟公孫佳說笑,說點衣服首飾什麼的。如果不考慮“正事”,公孫佳就更是個可愛的後輩了,連章昺都覺得是可愛妹妹的那一款,皇後更是覺得很舒服的。
聊了一會兒,看時候差不多了,皇後就派了阿順把公孫佳送出宮,並且給了腰牌,必要阿順邁出宮門,親自把公孫佳送到車上、看著衛隊將她護送回家為止。
結果倒好,公孫佳仿佛一無所覺,弄得阿順一個伶俐人都吃不準了,直到將公孫佳送上了車,眼看著車子被幾十號佩刀的親衛護送走了,才舒了一口氣。歎完氣,阿順突然就明白了:我鬆的什麼氣?是擔心她?還是……這可真是個厲害的人呀!想了一下,她決定去提醒皇後。再嬌憨的人,被廣安王拖行那麼遠還能跟皇後談笑?那不是嬌憨,是缺心眼兒!公孫佳缺心眼兒嗎?那必然不是!
阿順打了個哆嗦,裙不動、身不搖,小碎步滑一樣的從宮門滑回了皇後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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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佳上了車,眼皮就耷拉了下來,阿薑一直在車上等著,小心地湊上前,說:“頭發怎麼有點亂了?我給您攏一攏?”
公孫佳道:“不用。”
阿薑問道:“怎麼了?難道是宮裡出了什麼事兒?是咱們的線上有了意外?我回去查查?”就不對!怎麼安國公和延福郡主沒有出來呢?不對啊!以往的慣例,哪次不是一堆人圍著主人出來的?
公孫佳道:“回家。一會兒他們會回來的。”
阿薑不敢再說話了,給公孫佳遞了杯茶。
回到府裡,單良搬了條長凳坐在門房裡,一邊等一邊撓耳朵,對單宇道:“我這耳朵在發火,是不是有什麼事了?”
單宇百無聊賴地道:“阿爹,自打主人離開,您說了這是第三十七回了,她老人家能有什麼事兒?有什麼事兒是她老人家不能化解的?”
單良道:“不對,你不知道,去的是東宮,裡頭有混賬東西行!占了咱家好些便宜呢。”
要不是這個是好不容易才有的爹,單宇真想給他一個白眼,蹲到單良麵前,單宇道:“阿爹,您是覺得主人沒本事?”
“怎麼會?”
“那您可太奇怪了,又要她有本事,又將她當成什麼都不會的傻子,您說,是不是奇怪?”
單良煩躁地擺一擺手:“你不懂。”很難跟單宇說明自己的心思,單良也羞於說這種“老父親”的心態。公孫昂過世了,他雖缺德,雖一度想找下家,但是對公孫昂的女兒還是有香火情的。反正就很難說就是了。尤其還有個“趙氏逼婚”的事在,雖然一年以來沒有了下文,單良總覺得以趙司徒這樣的身份地位以及過往的事跡,就這麼過去了?不太能夠!
反正,單良的心裡亂得狠!“有良心就真他娘的麻煩!”單良恨自己居然還有點良心。就煩!
單宇道:“有麻煩就給它辦了唄!”她的人生就是這樣,一路闖將下來的,“您擱這兒愁,又能有什麼用呢?我看主人一定能趟過去的。”
單良看了她一眼,心說:你看你就是個缺心眼兒!不是她有沒有本事趟過去的事兒!是她必須得平平安安的!趟過去了卻受了傷,怎麼辦?烈侯可就隻剩這一絲血脈了!
父女倆正大眼瞪小眼,公孫佳回來了,單良起來就要往外跑,難為他的腿腳能倒騰得這麼利索,單宇趕緊追了上去,在門口攙住了他的胳膊。單良一看公孫佳的樣子就覺得不太對,等公孫佳進了門才問:“怎麼了?”
公孫佳道:“去書房。”
榮校尉已經北上,公孫佳看著眼這淒涼的小貓三兩隻,就覺得自己也是真的慘。新養的還沒長成,手下就這麼點人,連上薛維都沒幾個。又叫來了小林,小林臨時接了榮校尉的班,以前也暫代過,但是參與這樣的“密謀”還是頭一回,不由有點小激動。
進了書房才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榮校尉的榮耀,是無數難題壓出來的。
公孫佳話還沒開口,鐘源夫婦就來了!進了門,延福郡主就直奔公孫佳,將她拉了起來上下打量,最後也是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駭死我了!”她就離開那麼一會兒功夫,誰知道就露出破綻來了呢?
“虧得我早跟良娣說過,你在的時候就多看你幾眼。”延福郡主幾乎要喜極而泣了。
公孫佳問道:“真有這麼嚴重麼?太子妃她……”是乾得出硬吃的事的人?
單良跳了起來:“什麼?太子妃要乾什麼?”
延福郡主看公孫佳無事,飛了的三魂七魄儘數歸位,她有心情講故事了:“太子妃,趁著有事將我們支開了,想把藥王叫過去與紀憲一單獨見一麵。也不知道她還有什麼後手,反正不是什麼好事兒。倒是紀家兩個表妹,呃,從中攔了一攔,我大哥又覺出不對來,將藥王拖了出來。我囑咐過良娣,良娣讓二郎去皇後娘娘那裡……”
阿薑整個人聽傻了:“太子妃能乾出這事兒來?”這完全不是太子妃的做法了都。
“害!你這就是傻話了,他們什麼事兒乾不出來?單先生,都說您是個聰明人,我倒要問一問你,你是覺得這些名門望族是靠樂善好施就能百年不敗還代代高官的?就算樂善好就施,它的錢米從哪裡來的?阿薑,他們不要臉的時候比你想的要多得多!你這丫頭,一直在藥王身邊,你可得警醒些,她想不到的,你得給她想到!”
鐘源咳嗽一聲,延福郡主就不說話了,鐘源憂慮地看著公孫佳:“你真的沒事兒?”
公孫佳道:“哥哥你是知道我的。這些事,不是我能不能禁得住,是它就落我頭上了,我必得扛住了才能行。甭擔心,我沒事兒。倒是廣安王,實是我不曾想到的。”
延福郡主小聲嘀咕:“總算沒白向著他。”
鐘源道:“總這麼著也不是辦法,你總是裝病也不是辦法。這樣,我看還是求一求陛下!我必要為你爭這一個襲爵來!”說著,他站了起來!
公孫佳道:“你且坐下好麼?我總覺得陛下是有他的思量的。我就問你,我憑什麼?就算襲了爵,我如今這個樣子,如何能夠服眾?一日一日的磨下去?那要磨到什麼時候?我精力不濟,最無法與人消耗的。”
鐘源道:“你又要乾什麼?”他直覺得這個妹妹要出夭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