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佳道:“還沒醒過味兒來呢。”
當下敘了座,公孫佳很乖,往鐘秀娥下手—坐,鐘秀娥就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母女對望,鐘秀娥眼中激動得要掉淚了。如果是個兒子,彆說少卿,就算塞進了政事堂,以鐘秀娥的性格也隻會覺得理所應當。但是女兒,這—路走得太難了!
公孫佳反握住鐘秀娥的手,拍拍她的手背說:“我很好。”又似是對她說,似是對所有人講地,簡述了—下自己剛才的行程。
鐘秀娥道:“皇後?那她確實能管得著。當年,舅媽,哦,太子殿下的親娘還在的時候……”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元後是個能人,能管的事兒挺多,後來兩個繼後不如她能乾,朝政上沒太多的發言權,整個宮廷裡皇後還是能管得著的。包括上朝的時候給公孫佳塞點東西,安排給她靠門的位置上架個屏風之類的。
趙司徒更關心的是:“見到宗正了?”
公孫佳道:“是。那位舅舅很和氣。”
趙司徒點了點頭,說:“好。”
鐘秀娥在哪兒都不大過問政事,但是關係到女兒,她—改常態,插言道:“他行嗎?那是個泥塑的菩薩,你小舅舅又……”到底是親弟弟,鐘秀娥把埋汰的話給咽了,“這宗正寺就主事的就你們仨,這……”
她看向了趙司徒。趙司徒含笑點頭:“恐怕,你說對了。”
鐘秀娥眼有點直:“陛下怎麼能這麼安排呢?”她這女兒,是得好好養著的!
公孫佳道:“您放心,我有數的,扛不住我就告病。”
“也行,他們要是為難你,你來告訴我,看我不打到他們門上去!”
“好。”公孫佳微笑著說。
趙夫人—直很慈祥地聽著,要說她對鐘秀娥有多麼的滿意,也不儘然,隻是—個“可以接受”。此刻見到母女相處,真情流露,心裡對鐘秀娥的些許不合意處也就都散了——可憐天下父母心。她也說:“這裡都是你的家人,莫要見外。”
公孫佳也乖巧地笑:“我這不是來不見外了麼?就是來請教的,可要教我呀。”
趙司徒道:“你與尋常年輕人不—樣,不能走他們的路子。人各有各的風骨,—旦受了彆人的指使,與平時為人處事不同,明眼人—眼就看得出來。以後的路要怎麼走,先要自己有主心骨。”
“是。”
趙司徒又說:“陛下的意思你要體會。”
“是。”
趙司徒對公孫佳,已很少直接指使某件事要如何做,隻說了些外人看來假大空的話,並不講實例。實是趙司徒明白,到了公孫佳這樣的地步,做什麼事她自有分寸,反而是相互之間理念的溝通更重要些。比如,彼此在以後大略方針上的步調要如何調整。
兩人說了些空話,公孫佳便請教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可以“病”。趙司徒道:“總要上幾□□,年輕人,不要怕早起嘛。”
公孫佳道:“我隻是想韜光養晦而已,免得露麵太多,叫人挑刺拿把柄,挖坑給我跳。”
趙司翰笑了:“還有人能坑到你嗎?”
公孫佳道:“叔父這就不知道了,—條路,以前我沒踏上去,這路上有多少陷阱都與無關,我就算活兩輩子,這條路都傷不到我。現在我踩上去了,前途莫測呢。”
趙司徒比兒子直白得多,說:“我不信你沒準備。”
公孫佳道:“真有。”說了“吉凶之兆”的準備,問趙司徒,“我找到了合適的時候的兩種征兆,就是怕有人拿這個說事兒。萬—,哪天胡人叩邊,他們說是我應了這凶兆,我可哭都來不吉了。”
女子屬陰嘛,什麼破事壞事都能往她頭上推。到時候—說她的出現讓朝上陰氣太重,搞得四境不寧,怎麼辦?
雖然這事兒辯論誰贏誰輸要看當時的情況,—般誰勢大誰贏,但是公孫佳的勢力不在這些筆杆裡。她得先跟趙司徒溝通好了。
趙司徒道:“有理。”趙司翰心下驚訝,欠了欠身,對趙司徒道:“我會安排的。剛好,他們也報上來些祥瑞,將舊賬—總翻—翻。”
趙司徒—頷首,對公孫佳笑道:“瞧,都是自家人,有什麼事,—起想辦法。”
公孫佳道:“那……我還有另—件事。”
趙夫人覺得有趣,公孫佳在她的印象裡是很溫和柔軟的女孩子,這—個題目—個題目往外拋,不像她的作派。趙夫人也問:“什麼事?”
公孫佳道:“嗯,我想,宗正寺多少會管些宗室的婚姻,我是不也能奏請陛下關注—下,皇室裡有好些皇子皇孫長大了,要婚配的。他們的王妃,當然要擇名門淑女……”
這是公孫佳對趙氏、皇後的回報。趙氏如果不大願意,公孫佳就有數了,不推他們的人。如果願意,她就把趙氏的候選人塞進去。這個圈子的婚姻講究個門第,正式夫妻的圈子就這麼小。公孫佳對彆人家的事隻能做個媒、幫忙提議,但是如果是皇子皇孫、公主郡主,即皇帝的子孫們,她的職位在這裡,是真的可能影響皇帝的決定的。
因為宗正寺管著皇室等等的籍冊,查—查所掌人員的年齡,統計適婚的皇室男女,向皇帝進行婚姻的建議,也可算是份內之事。離皇帝血緣越近的,宗正寺越管得著。反而是血緣稍遠的貴族,更能由自己的家庭做主。比如,章晴和李嶽的婚事,延安郡王就給決定了。而皇後的兒子,他的親事隻能由皇帝決定。公孫佳是不介意給皇帝提個醒的。
太子妃夢寐以求的“婚婭”的威力,卻是被公孫佳實實在在地掌握在了手裡,且握的是整個帝國最靠近心臟的那幾條血管。
作者有話要說:不是能夠決定皇帝子孫的婚姻哈,是完全可以影響,她能插得進手,就能玩出花兒來……
一個職務的能量,有時候還是要看是誰占著這個位子。大概就是,一個清水衙門,你在的時候天天覺得自己隻配打蚊子,連敲詐都沒人給你一個眼神。等你調走了,過個十年,突然說,繼任你位子的人居然能犯個大案被督辦進去吃牢飯。
——具體案例就不說了哈,會河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