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砍價(1 / 2)

佳人在側 我想吃肉 9269 字 8個月前

公孫佳跟安樂縣公大眼瞪小眼。

她以為自己已經足夠了解這些賀州老鄉,沒想到還是大意了,安樂縣公平常在朝上是個隱形人,在靖安長公主麵前乖得像個慫包,哪知道他還會來這一手?這往地上一滑一坐的熟練勁兒,怎麼看怎麼眼熟。

公孫佳想了一下,臉有點綠——這不跟我在中宮裡坐地上是一個套路麼?我是跟外婆學的,他是跟誰學的?難道是賀州的絕技?外婆不是說安樂縣公很慫、挺好應付的麼?

她這兒胡思亂想,安樂縣公坐在地上不樂意了。公孫佳嬌貴,這會兒地上還鋪滿了厚厚的地毯,坐著倒是不冷,但是自己放賴彆人不搭理就太不給麵子了!安樂縣公坐地上就哭了起來:“我的命好苦啊!”

就衝這一聲,公孫佳就明白他為什麼能做宗正卿了——他夠會耍賴。都是自家人,誰不講理誰就贏了。

公孫佳拄著杖站在他的麵前,安樂縣公不哭也不嚷了,仰起頭來,吸吸鼻子看著公孫佳,一點也不楚楚可憐!

公孫佳扶著手杖蹲了下來,跟安樂縣公講道理:“舅,您才是主官。”

“你知道就好!主官叫你做事來了!”

公孫佳道:“您怎麼也得愛護一下晚輩吧?”

“小東西們要學會尊敬長輩,行了,甭廢話了,開始乾吧!卷宗我給你留下來了,你先看著……”

“且慢!”公孫佳說,“乾活可以,先講清楚了。”

安樂縣公嘮咕了一句:“就知道這家的娘們兒沒一個是善茬兒。”之後才說:“隻要你肯乾活,彆的都好說。上任頭一天就告病的,我在這朝裡二十年了,你還是頭一個!”

元錚眼疾手快,扯了椅子上的墊子往地上一塞,公孫佳一鬆勁,坐墊子上跟安樂縣公講道理:“我這不是怕給您添麻煩麼?我進宗正寺,好些人看著不順眼呢,我不得避一避麼?”

“誰敢?!”

公孫佳沒被他乾擾,續道:“再說了,我一個姑娘家,宗正寺全是臭男人……”

安樂縣公截口道:“你站班的時候可沒這個忌諱!”

“那不一樣!”公孫佳往後一仰,元錚飛快把自己墊在她的身後,當了她的肉墊。

“怎麼不一樣了?想當年,咱家的女人,沒有怯場的!你外婆,”安樂縣公縮了縮脖子,“也是很厲害的。就更不要提元後了。”

他拚命給公孫佳打氣,公孫佳就擺自己的難處,最近兩天才熟悉起來的“甥舅”砍起價來,越砍越親切。安樂縣公是慣常的摸魚劃水,隻要不耽誤他頂著個高官的頭銜混吃等死,就什麼都好說。在混日子這方麵,他有著彆人難以企及的天賦。

公孫佳也有自己的考慮,能出仕領個正式的職位是她夢寐以求的,她出來就是要做事的,不但要做,還要做得漂亮,不做出些成績來怎麼謀個開府?

但是宗正寺的職位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事先根本沒有人跟她通過氣,雖說還算合理,畢竟沒有準備。且這與她的預期有出入,如果是與兵事有關,那沒關係,都是熟人了。扔到宗正寺,這地方她是真的不熟,自己孤身一人闖進去?不是找虐麼?這朝廷衙司,哪怕皇帝的親兒子闖進去,都得吃點暗虧的。

這些事兒單良個缺德鬼給她講過,她也通過自己耳聞目睹知道一些。譬如交割,所有的卷宗一股腦都堆過來是一種交割法,內裡缺頁少紙還要你簽字畫押認了是一種交割法,條條框框都理順了給指出重點又是另一種交割法。

再比如辦事,彙報的時候講清楚重點也是彙報,拉拉雜雜把重點藏在廢話裡也是彙報。

她就一個人,跑到那兒去,親舅舅也是個不管事的,讓她跟底下一群小官兒鬥心眼兒?她樂意她的身體情況也允許,第二天頭疼病就得犯。再者,她站班當壁花是一回事,真要任職,就是狐狸進雞窩,那一窩雞崽子一準得炸窩,當她是侵犯了領地。

所以她才當機立斷,先退一步,直接告病回家。她相信皇帝讓他到宗正寺就不會是扔過去養老,不管是誰,總得來一個人跟她聊聊。最有可能的就是宗正,因為宗正慫、不愛管事兒、怕靖安長公主,還是宗正寺的主官,而鐘泰不管事兒。再不濟,就是派鄭須過來把她拎到宮裡訓一頓,那她就更有得說道了。

宗正過來,正中下懷,公孫佳與宗正的互相推諉、爭執倒有一半是在作戲,要真把她晾起來,她先得整宗正個人仰馬翻。

宗正親自上門,公孫佳就知道了皇帝、宗正的態度,她也就端正了態度跟宗正殺價。她的要求也簡單:“我得時常在家,得許我在家裡看公文。”

宗正道:“行!”宗正寺不算個忙的衙門,架不住頂頭上司帶頭劃水,下麵一個駙馬更是個水貨,這可就苦了其他人。以前那個少卿是他的族侄,也是活計多得做不完要帶回家的。宗正寺等是前朝,衙署都在宮城裡,官員跑去坐班,到時辰得出宮。忙的時候白天乾不完,把下屬叫家裡接著乾的也有。宗正還想照此辦理,告訴公孫佳:“叫他們來拜見你都行!”

公孫佳又說:“我這兒要添幾個文書,興許還有姑娘,以後萬一帶進去的時候,不許圍觀。”

“行。”

公孫佳道:“您得先容我把這些卷宗看完,得給我幾個月的功夫。”

“那不行!”宗正說,“你要幾個月?”

公孫佳伸出一個巴掌,宗正道:“你當這破地方有多少事用你管呢?不行,太久了!”

一番討價還價,公孫佳從宗正嘴裡摳來了兩個半月。談妥了條件,宗正道:“行,彆的事兒也不來煩你,前頭你那個表哥,他就是自己個兒太想出頭了才折騰出這麼多的事兒。要我說呀,咱們都這樣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什麼事讓他們下頭的人去做。咱們流血流汗了一輩子,不就圖個享受嗎?你也不用太上心,哈。”

公孫佳道:“聽您的。那我以後請假的事兒……”

“行,我有數兒,隻要你將日常公文做好了,請假包在我身上了,舅舅給你做保!”

安樂縣公一開心,開始給公孫佳說實話:“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我年輕的時候,剛做了這宗正,也是想做出一番事來的!九卿哎!等一上手才知道,這有多麼的麻煩!連出了幾個錯兒,叫陛下訓得……嘖嘖。少做少錯、不做不錯,哎,我是說我,你們年輕人,份內的事還是要做的。”

“哎。”

弄了半天,他就是要找一個能給他辦日常公文的副手!竟不求什麼出色的地方。公孫佳就納悶了:“隻是日常公文往來,底下的宗正丞、書吏之類也能做吧?舅舅何必跑這一趟來給我派差?”

“那可不行,不能放心讓他們乾的,自家人遞上來的東西我敢簽。旁人遞上來的,你敢閉著眼畫押用印?他們呀,是有小心思的,我雖不太懂,也知道裡頭有貓膩,總之,也不能太放手了。你一定要自己乾啊!”

“好。”公孫佳想了想自己打算在宗正寺裡搗的那些鬼,就知道安樂縣公的意思。看來安樂縣公也不是一無是處。

安樂縣公見她答應了,爬起來拍拍屁股:“成,那我走了!你慢慢看。”

公孫佳道:“哎,等等!帶來的卷宗咱們先具結畫押。”命人把安樂縣公帶來的卷宗給清點了,寫了張單子,讓安樂縣公畫了個花押,才放安樂縣公離開。

安樂縣公道:“我就沒見過這麼小心的!”

公孫佳說:“我還什麼都不知道呢,是您才說辦事要仔細的。以後辦得熟了咱們再隨意?”

“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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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樂縣公來得快,哭得快,走得也快,以與年齡不相稱的速度爬上了車,飛快地離開了。

府裡,單良笑吟吟地說:“高!”

公孫佳道:“運氣好,遇到陛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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