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之後往親友處送帖子,告訴他們自己要走了。這一次走得很急,急到一回府就要清點行裝、點兵點將。公孫佳這次將薛維留在了京城,命他與單良搭檔,自己帶上榮校尉、元錚、單宇等人。將童子營、義子營攏共千人湊作一個千人隊,交由元錚來執掌。鐘家依舊以鬱喜來領千人隊過來湊數,公孫佳又以黃喜的兒子黃胄為千夫長,再領千人。
皇帝那裡派來了老熟人尚和,也是一千人。
總共四千人,對比大軍不多,對比監軍這個差使又絕對不少。皇帝一般不派出監軍,給前線將領很大的自由,這一次委實讓不少人心中犯嘀咕。因為以前派出的監軍多數是文官禦史,著重在軍紀,公孫佳這算是什麼事呢?
這一次,公孫佳也不能托大了,拚著大病一場,也不能帶太多的家什。牛皮大帳她帶了,服飾統統從簡,廚子也隻帶了一個,其他器物也都差不多。侍女是不帶了的,隨侍的是以單宇為首的女兵隊,將薛維的女兒薛珍給單宇做副手。
薛維自己不能跟著去,就送了個女兒過來陪伴,並且懊悔自己沒有早點重視女兒的教育。看阿薑已經能總管府內事務了,單宇也能給公孫佳當狗頭軍師了,他就越發的後悔!平日不努力的結果就是,他的女兒大字也不識幾個,三個女兒裡找不出一個能湊合的,倒是長女薛珍很有點“將門虎女”的風範,潑悍能打。薛維回家撞到她在打她弟,不由大喜:“可算叫我找到辦法了!”把女兒給訓練了好一陣,湊合著送了來。
初來乍到的,公孫佳沒有讓薛珍獨當一麵,先把她給單宇當副手。單宇心眼兒不少,也可就近觀察。公孫佳自己還要與各處親友溝通,將京中事務拜托,沒功夫去考驗一個薛珍。中間又被太子召到東宮吃了一回酒席。
這些,統統是在兩天之內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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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就緒,也不及擇什麼吉日,臨行前去宮中拜彆皇帝。皇帝沒安排大排場派人送她到郊外,卻在宮裡排出了陣勢。五品以上都到宮裡來,為公孫佳送行。
有什麼小話私下都說完了,皇帝與太子是滿口的勉勵之詞,鐘源、鐘保國也一同到來,鐘保國有點羨慕地說:“隻叫我準備,就是不見調令。”被鐘源一肘拐在腰側,疼得說不出話來。
公孫佳又與趙司徒、章昺等人敘話,到紀炳輝處時,也是極禮貌地:“司空。不知司空有什麼吩咐?”
皇帝取中公孫佳的原因裡有一條——她跟紀家肯定不對付,就與燕王有共同的敵人,所以她去燕王那裡,至少有部分利益是一致的,不至於讓燕王不肯接受。
紀炳輝擔憂的就是——萬一她站了燕王一邊,給紀宸下絆子怎麼辦?自那日推演之後,紀炳輝夜不能寐,總是在想著當時的情景,公孫佳是那麼的咄咄逼人。一個年輕姑娘,再咄咄逼人他也不會放在眼裡,但是公孫佳當時的情態不對勁兒!有一股子瘋勁兒!那股居高臨下的傲氣紀炳輝絕不會認錯!
這個丫頭沒把我放在眼裡!她不尊敬於我!這如何能忍?!不敬,就代表著不會退讓,遲早會有衝突!這不是公孫佳是否與鐘家站在同一立場的問題,是公孫佳自己就不會順著他紀炳輝!
紀炳輝打仗不行,琢磨人心倒有些偏門的直覺。這兩天轉輾反側,想的都是當時推演的情況。公孫佳話說得再漂亮,透出來的殺伐之氣也是掩不住的。他越想越心驚,很想阻攔公孫佳出京。但是皇帝主意太正,公孫佳行動又太快,軍情不等人,他想明白了,公孫佳也準備好了。
今天送彆,紀炳輝就說:“到了前線,萬事以和為貴,以朝廷公事為先。”
公孫佳爽快地說:“司空放心,我雖年輕也明白道理的。無論是誰,平常在一個鍋裡搶吃的,你多吃一口他就少吃一口,總歸會有得吃。要是搶得太狠,把鍋掀翻了,大家全都沒得吃,一塊兒挨餓,您說是不是?”
紀炳輝捋須一笑,頗為慈祥地說:“果然聰明靈慧。”心裡恨得要命:真是個奸狡的小人!跟鐘祥一樣!麵上裝得粗鄙無文,其實一肚子雞鳴狗盜的壞水!定襄侯的愛女,鐘祥特意搬了個“書庫”給她做老師,她說話還這麼直白的嗎?
紀炳輝以與其年紀不相稱的思維回憶了一下與公孫佳的接觸,發現她小的時候還是挺斯文的,今天這遣詞造句根本就是故意!再一看信都侯、樂陵侯等紈絝都連連點頭,這是聽明白了呀!她就是故意的!
紀炳輝撚著胡須退後了半步,站回了隊伍裡,目送公孫佳被太子牽著手送出了宮門,心裡更有一番算計。
皇帝是個厚道人,送走了“監軍”,他還請參與送行的官員吃了一餐午飯,滋味比各部自己的會食要強不少。紀炳輝卻味同嚼蠟,勉強捱過了這一餐便匆匆回家,召集心腹來議事。
這是比較少見的情況,一般他會在白天忙完了麵上的正事回府之後,再召集心腹商議。
眾人以眼神公推了他的長子發問:“阿爹,發生了什麼事麼?是不是又有什麼緊急軍情?阿弟他——”
紀炳輝揮手打斷了他的問話,說:“與他無關,我說的是公孫佳。”
說到這個人,大家都有點撓頭,以前沒對付過這樣的!什麼都有先例可循,公孫佳偏偏是個例外!她最好攻擊的點就是性彆,但是自從李銘被滅門之後,他們輕易也不敢提及了。大家私下互相寬慰:“她縱有算計,公孫家也隻剩她一個人了,難道能夠翻天不成?且體弱多病,真真一個弱女子,不知何時就撒手人寰了,看她能橫行到幾時!”
現在聽紀炳輝提及,人人都不想接這個茬。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這個兵要還是個女人,就更雜夾不清了,幾曾見女人能好好講道理的?不理她,不理她!
眾人七嘴八舌地對紀炳輝說:“司空/恩師,何必與一個婦人一般見識呢?沒得失了身份體麵!”
“此子日後必為大患!”紀炳輝喃喃地說,“不能讓她活著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