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變化(1 / 2)

佳人在側 我想吃肉 7086 字 8個月前

薛珍悄悄地往單宇身邊靠了靠,樣子有點像做賊。

單宇心下暗惱:大意了,忘了告訴她這個!

薛珍自以為動作隱蔽,其實並不熟練,一看就知道她有什麼小話要問,而且是問單宇的。跟在公孫佳身邊時間略長些的侍女已經有人憋笑了,另一些老人則麵無表情,實是見多了這樣的新人。

單宇丟了一個眼風給薛珍,止住了她的行為,故意打開雙肩站得筆直。薛珍見狀倒也明白了過來,不再挪動了,表情還不是那麼的平靜。

吳選到了車前,畢恭畢敬地長揖為禮:“恭迎君侯。”

單宇與薛珍上前把車簾打開,公孫佳向下一望,道:“吳瀹,很好。”吳選心中一陣激動,他本能的希望得到公孫佳的表揚,恭謹地答道:“恪守本份而已。”公孫佳點點頭,單宇卻上前,出言詢問:“縣令何在?”

吳選道:“他押糧到燕王殿下軍前了。”

公孫佳道:“紮營。”

吳選小心地問:“您不進城麼?有城牆總歸安全些,館舍已經灑掃乾淨,一切都是新的。”

“不急。”

這裡的縣城並不大,公孫佳帶著幾千兵馬,縣裡怕施展不開,依舊是在城外紮營,她也沒有在陌生的地方與自己的人馬分開的習慣。紮營很快,先圈地打下柵欄,再劃分區間,大帳也立了起來,半天功夫,公孫佳就從車裡移到了大帳裡。

吳選身後兩個小吏,心中惴惴,小心地問他:“主簿,這位君侯看起來不好相與呀,這可如何應付?萬一應付不來,等到縣尊回來,我們如何交待?”

吳選此時心裡哪還有什麼“縣尊”?有點敷衍地道:“知道不好相與還不老實一點?縣尊有燕王呢,你且操心你自己。”

他這話說得半真半假,公孫佳等閒不會去與一個縣城的小吏計較,他吳選自己搶風頭還來不及,也不會讓這小吏出頭。隻是厭煩小吏找他說話,故意嚇唬罷了。

不多時,單宇從大帳裡出來,道:“君侯請主簿進去說話。”兩個小吏挪動了一下腳步,想跟著,沒走兩步就被攔了下來,小吏不敢辯解,老實退了下去——攔的人刀已出鞘。公孫佳出行一向小心,上回遇刺之後就更小心了。

吳選心下一陣暢意,入了大帳之後重又見禮。

公孫佳道:“出來曆練是對的,坐吧。臨行前去宮裡向陛下辭行,順便去了趟東宮,你姐姐有信給你。她還托我給你捎些東西。”

吳選從馬紮上又彈了起來:“謝君侯。還捎什麼東西……”後一句小聲嘀咕著,看起來比在京城的時候從容多了。

公孫佳有點欣慰,她一直認為吳選會拖吳孺人的後腿,今日一見,他比以前長進多了。他的樣子也與在京城的時候有了很大的改變,不再是寬袍大袖作風流倜儻狀,而是一身青色的窄袖綿袍,黑色的官靴,一條樸素的腰帶。變化最大的是表情,不再是刻意地將臉衝人擺出最好看的角度,而是正正的麵對。以前的吳選,就像朵絹花,技藝高超的師傅能做得跟真花一樣,卻是死丁丁的沒丁點兒意思,如今是鮮活多了,也多了點自信。這是一股“人”的自信,不是花魁式的以“身價”自傲。

吳選收了信沒有馬上看,東西也沒有馬上抱回去,而是向公孫佳彙報本縣的情況。公孫佳這回判斷各地官員的水平,第一是看“通暢”,通暢就代表著條理清晰,前頭打仗呢,後頭自己人亂成一團麻線,還打個屁?

聽吳選報了本地的收成、人丁戶口,已向前線輸送若乾物資之類,公孫佳一抬手:“彆說虛的。”

吳選會意:“這些是賬麵上寫的,憑誰來都要報上去的。君侯是我恩人,自當告知君侯實情。若無戰事之意外,本地縣令是能安安穩穩做到升遷的。然而……”

然而遇到麻煩了,這也是許多平庸的官吏常有的麻煩,他們也不全是混日子,正常的活還是乾的,也有點上進心。然而官場的積弊之類不會因為改朝換代就掃除,當官的還是那麼一幫子人。有些人甚至從前朝把官做到了今朝。

本地要說通暢也是通暢,但是有一個大問題——它沒糧了。這是積弊,做假賬倒賣,各級監守自盜這種事,絕不會因為你開國才二十年就沒人敢乾了。糧食保存是有損耗的,每年都有個定額,年年給它按最多的報,又是一筆。

日積月累,一任接著一任的虧空,實在不行,還有個萬能的法子,一把火給它揚了,死無對證。本地縣令不是公孫佳的人,也不是她任何一個盟友的人,是燕王的人。燕王走右路,他就算是坑了朝廷,也不能虧了燕王,所以這位縣令東拚西湊了糧食親自押去了燕王大帳。

公孫佳心裡詫異,口氣卻很平淡:“是嗎?他倒忠心!”如果知道是燕王的人,她肯定不能給吳選挑這麼個地方。

吳選卻誤會,以為是她特意給選了個鍛煉的地方,他在這兒可做了不少事兒,樣樣都值得拿出來說道說道,什麼他都有準備。公孫佳一開口,他就能接著往下說:“他與燕王妃有些關係。”

公孫佳對軍官將校的關係門兒清,這文官方麵的還是差一點,說:“燕王妃也是名門淑女,不意外。你現在的糧倉裡,是滿的吧?”

吳選抬頭,口氣裡帶著點奇怪的驚喜:“您怎麼知道的?”

公孫佳道:“你的主意還是他的主意?”

“呃,是縣尊……縣令的意思,雖說庫裡空了,可不能叫您看了著急,先給填滿了,等他回來,總有辦法湊上給燕王殿下的糧草。”

單宇忍不住動了動胳膊,公孫佳對她說:“你知道這用的什麼法子麼?”

單宇眨眨眼,道:“阿爹說過,沒想到在這兒遇到了。”薛珍小聲咳嗽,有點催促的意思,她想聽。公孫佳道:“彆急,不是什麼難事,聽完了你就知道沒什麼意思了,都是用老了的手段。”

單宇道:“是,向城中富戶借糧。從前朝開始就是這樣了,上頭有人來查,一看,東西都在,再大的紕漏都能圓過去了。等人一走,東西一還,一切太平。可是,這糧草不濟,下回……”

“加征唄,”公孫佳說,“隻要不把人逼反,哼!他走了多久?什麼時候回來?他們知道你知道這些事情嗎?”

“估摸著時日也快回來了,他也不太放心我一個人在這兒,我知道得太多,對他不好。”

公孫佳道:“阿宇,咱們就在這兒停下了,發文,叫他快點給我滾回來!叫小高帶人,去附近拿幾個催逼捐稅的汙吏,寫進公文裡,他怕不飛著過來!吳瀹,收拾你的行裝,你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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